放假回家后,一年当中,村里这个时段是最清闲的时候,什么农活都不需要忙了,整天除了早晚去菜园摘菜回来做做饭,大抵就剩一堆三姑六婆凑在一起烧柴取暖聊八卦了。村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最多也就是男的凑在一起打麻将小赌一把。
那个时候村里还没有铺水泥路,只有纯泥路,冬日里时常一连下几天雨,路上泥泞得一脚踩上去,保准还你一个泥黄色的金脚丫,充满了陶艺的童趣,哪还需要花什么钱买材料玩陶艺,这满地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间竭啊。
这种时候,苏亦晨一般是宅在家里,除了解决一日三餐,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里捧着借来的乱七八糟的书看得天昏地暗,耳边听着那个时候的流行歌曲,只是卡带机的音质太劣,通常嘎吱嘎吱的响。卡带机和卡带都是借的小堂叔的,有得听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了。那时候香港乐坛百花齐放,杨千嬅,郑秀文,陈慧琳,梁咏琪等正当红,他们的歌陪伴着苏亦晨度过自己略显单薄的青春。
小年夜过后,家里终于盼到哥哥回家。哥哥进的是普通的工厂,平日里似乎连周末都是加班,所以一年到头一般也是过年才有假回家一趟。其实哪天放假回家,家里人是不知道的,那个时候家里并没有电话这种东西。所以当哥哥拖着一小袋行李进家门,适逢下小雨,雨滴嗒沾湿了头发,却让爸妈满欣的欢喜,大叫:“回来啦……”忙迎出来,一边拿过行李,一边嘴里念叨着:“淋湿喽,快,拿毛巾擦擦……”声音轻快,满是欣喜。
苏亦晨和弟弟听到声音,也跑出来,看到哥哥似乎长高了点。哥哥本来模样长得俊俏,苏亦晨的小学同学以前就经常笑话说哥哥长得红唇齿白,出去容易招惹女孩子。一年未见,苏亦晨和弟弟站在旁边傻笑,跟着开心,但似乎有点害羞,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哥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爸妈则忙着一边给他弄吃的,一边问回来坐了多久的车,和谁谁一起回来的……各种家常火热的聊着,场面温馨。而苏亦晨和弟弟坐在旁边,说不上话,只管吃着哥哥拿出来的水果和零食,笑兮兮。
而到了年三十,也就是除夕那天,家里早早就会把对联贴了,妈妈会弄好祭品,放到小院里拜祀,神情庄严,一边双手合十,一边躬身下拜,一边念念有词,什么保佑全家平安,身体健康,顺顺利利,读书聪明等等,念完了,还要拉过一边看热闹的苏亦晨:“过来拜下祖宗,让他保佑你读书聪明。”苏亦晨虽然分不清这算不算迷信,但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过的年,也就无所谓,学着妈妈的样子大声念到:“公太婆太,保佑我读书聪明”拜完了还嘿嘿的笑,轮到弟弟也被抓过来拜念。拜完了,妈妈还要拿着小小的酒杯把酒洒在地上,一边念:“祖宗们,干杯喽,慢慢吃个饱……”
到了大年初一,其实除夕晚上一过午夜12点,就开始有人放鞭炮了,炮竹声会一直响至天亮。浓烈的硫黄味并不好受,再说炮竹声确实让人兴奋,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苏亦晨睡眠极好,再响的鞭炮声也能睡得跟头猪一样。天亮的时候,轮到自家放鞭炮,自己心里其实会紧张,听着鞭炮声非常怕中间会灭了要重新点火,按照当地的说法,大年初一放鞭炮如果没有一次烧完而中间灭掉的话,是相当不吉利的。所以当炮声响完了心里会松口气,赶紧起来穿衣洗漱,看到老妈就笑兮兮说:“妈妈,恭喜发财!”妈妈就会递个红包过来说:“新年里身体健康!”苏亦晨也就对妈妈敢这样讨红包,一般不好意思向其他人这样说,毕竟已经长这么大了,说了也不见得邻里会递个红包给你,多尴尬啊。
过年后就开始走亲戚,苏亦晨一向不乐意出门,由于亲戚比较远,平时走动得少,所以显得极为陌生。都说亲戚来往也是要成本的,所以穷亲戚之间没成本来往,越显得疏远,而家境稍好的亲戚,常往别人家跑又怕别人说你高攀,村里人纯朴,大抵也不愿做这种事。
而农历十五过后,又该开始上学了,不知道其他人过年过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