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秋锐双手撑着头半趴在课桌上,下课的教室很热闹,各种各样的声音穿插在一起像极了影碟机被卡住时发出的杂音。突然一个不明物体落在了祁秋锐的桌子上,本来就相对较小的位置被挤得满满的,直接把祁秋锐架在桌上的双手震开了。被吓了一跳的祁秋锐深吸了一口气,慌乱地抓住了课桌角稳住了身子。带着怨气抬头一看,那个“不明物体”正端坐在自己的桌子上,刚才落下来的就是他的屁股。刺猬头明显是直接跳上来的,不然以他的体重也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力道,祁秋锐课桌上的文具书本全部洒落在了地上。
祁秋锐脸上闪过一点无奈,直接忽视了正朝着自己露出神秘笑容的刺猬头,弯下腰去打算把文具捡起来。刺猬头俯了过来拽起祁秋锐的衣服打断了他的动作,“哎哎哎,先别管那些东西了,我问你些事。”刺猬头看到祁秋锐抬起了头,便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挑着眉毛表情生动地说,“你和盛卉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认识的?”
祁秋锐的眼皮向上翻了翻,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回答刺猬头的话,继续趴下身子伸手去捡散落下去的文具书本,不耐烦的表情本来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脸上的,以前不管别人对他怎么样嘲笑怎么样为难他都是逆来顺受或者毫不在意尴尬地笑笑,但现在这个时候却可以很明显的看到祁秋锐皱着眉头紧抿着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刺猬头看见祁秋锐没反应也没有立马生气,跳下课桌,又把头探到了祁秋锐的面前,“话说盛卉可是校花级的人物啊,那气质,那身材,简直没得说,光是那两条逆天长腿就可以玩一个月啊”,刺猬头夸张又猥琐地说着,看见祁秋锐的动作顿了顿,继续说,“全校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想追求她,不过后来被篮球队的叶清辉追到手了,你小子看不出来真猛啊敢在叶清辉的眼皮子底下和盛卉走这么近,你还不知道他家的背景吧。”刺猬头看到祁秋锐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低着头捡东西根本没有在听他讲话,直接把他当做了空气,早就习惯了祁秋锐懦弱的样子,习惯了凌驾于他之上,突然有点不太适应。就像弱小的蚂蚁突然反抗,让人很反感,像是自己受到了挑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刺猬头,心里生出一股怒意,在祁秋锐的手刚碰到地上的文具盒的时候,猛地抬起脚踹开了那只文具盒,文具盒狠狠飞出去砸在了墙上,钢笔橡皮全都掉了出来,因为刚才祁秋锐已经抓到了文具盒,所以刺猬头的一脚有一半的力道是踢在了他的手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祁秋锐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刺猬头双手抓住祁秋锐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我在和你讲话,没听到吗?”刺猬头几乎是把这几个字吼出来的。这让祁秋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脑袋缩了起来,张着嘴巴发颤,瘦小的身子瞬间瘫了下来,双脚凌空蹬了几下,还原成了那个胆小无力的男孩,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冷。
“喂,吴鑫,先把他放下来。”窗外传来清脆的男声,带着戏谑的语气。
刺猬头弯着嘴角,满是不屑地斜看着站在窗外的徐立峰,两个人好像早就认识,“我放不放他下来关你什么事儿?”说着将双手往前一撑,更加用力地把祁秋锐摁在了墙上。后脑勺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祁秋锐不自觉地惨叫了一下。
“没事,你放不放他下来的确和我没关系,我来是想和祁秋锐说件事情。”徐立峰看见祁秋锐这幅样子,一脸的兴灾惹祸看戏的表情。
祁秋锐此时完全没有精力听徐立峰在讲些什么,脖子处被叫做吴鑫的刺猬头的手重重地按着,巨大的力道让他喘不过气来,刺猬头不是很强壮的那种类型却有很大的力气,才过了一会儿,祁秋锐的脸就已经憋得通红甚至发青,双手死命地往刺猬头的指间缝隙里扣去,试图让其松开手。刺猬头的气头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他可不想惹出什么事来,慢慢松了手放了祁秋锐下来,然后转头对徐立峰说,“你要说什么直接说。”
原本吵杂的教室的因为突然爆发的刺猬头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见站在墙边的祁秋锐沉重急促的喘息声。
徐立峰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扶着窗户框,那种略带邪气的笑容里写满了张扬,“我说祁秋锐,今天晚上有空吗?”
祁秋锐用手在脖子上被刺猬头掐出的红印子处摩挲,皱着眉头表示很疑惑,他知道徐立峰这个名字但和他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集,没说过一句话,毕竟不是同班的,而对方一上来就这么直接的问“今晚约吗”这着实让祁秋锐吃了一惊。
“我不认识你吧?”
“我原来也不认识你,现在认识了吧,今天晚上我们有个游戏活动缺了个人,你要来吗?”徐立峰扬了扬头,翘着眉毛看着祁秋锐。
“我和你们不熟,我还是不去了。”祁秋锐不好意思地笑笑,很少有人会主动邀请自己参加某项活动或游戏,因为自己的加入就几乎宣判了游戏的失败,不管是交际能力还是身体协调能力,都不允许他的参加。虽然自己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竟然有人会想到自己,但是面对几个不认识的人,他可能连话都讲不大利索,在陌生人面前,他永远是一副低头认错的表情,再加上作为父母心中的乖小孩,祁秋锐从来没有在晚上一个人出去过,一直都是按时到家的听话小孩,虽然心中很感兴趣,但他还是认为选择回家对着墙发呆比较安定。
“你就不问问是什么游戏?”徐立峰好像猜到祁秋锐会拒绝,早就准备好了接下来的话。
祁秋锐心里想着不管什么游戏我都不会和一群陌生人去啊,但嘴里仍然说着,“什么游戏啊。”
徐立峰把头向前倾了一下,故作神秘地说,“四角亭游戏。”
祁秋锐记忆中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反复想了想,忽然庆幸自己果断地拒绝了对方。
祁秋锐在网上看到过这个游戏的玩法:选四个人于夜半时分,在一个长方形的空房间内,将所有灯光灭掉,然后在房间的四个角,每个角安排一个人,所有人都面朝墙角,千万不能向后看。游戏开始时,其中一个角的人就向另外一个角走去,轻轻拍一下前面那个人的肩膀。接着,被拍的人就按照同样的方法向另外一个角走去(大家走的方向是一致的,都顺时针或都逆时针),然后拍第三个人的肩膀,以此类推。但是,如果当你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就要先咳嗽一声,然后越过这个墙角继续向前走,直到碰到下一个人。当然这个游戏不会那么无聊,只是转圈圈而已,过了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会出现没有人咳嗽的时候,这就说明每一个角都有人,但是却有一个人始终在走。那么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呢?
这游戏在网上传得很疯,但是,至于游戏中的人究竟看到过什么,谁也不知道了。因为,祁秋锐记得网上说是玩过这个游戏的人全都凶多吉少,不知道真的假的。
看了看徐立峰一脸的殷切,祁秋锐细想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方便去。”本来还有点犹豫想去参加一下的,现在知道游戏内容后的祁秋锐就想赶紧走人。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刺猬头,祁秋锐看见他正撅着嘴巴在发呆,便又蹲了下来,开始收拾文具盒。
徐立峰看到祁秋锐这样明显的拒绝,不仅没生气,反而露出了嘲弄的笑容,像是盯着一个幼稚的顽童那般。过了好长一会儿,徐立峰突然对着正在偷瞄自己是否走了的祁秋锐了一句,“你是怕了吧?”
祁秋锐慢慢停住了动作,转过头来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没用的胆小鬼趁早离盛卉远一点,她不是你这样的人能接近的。”徐立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丝毫不加掩饰,双手插在裤裆里,轻哼了一声。
祁秋锐这下才明白过来,对方特意来找自己不是那么简单的,表面上是邀请,实际上是警告。他不知道是不是叶清辉叫徐立峰来的,如果不是,那就是徐立峰自己喜欢盛卉,所以看到他和盛卉走得近心里不舒服了?叶清辉惹不起,他这样一个怂包,谁都想来欺负一下吧。
本来祁秋锐早就习惯了这种类似嘲讽的话,不管到哪里都会有人来戏耍他一下,他也一直忍气吞声不敢有任何的反驳反抗,甚至有时会笑着接受别人的下马威,点头称是,像极了抗日剧里被RB人欺负还在赔笑脸的汉奸,他本应该是硬着头皮回答徐立峰,好的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离盛卉远远地,绝对不和她有任何来往,只要你不再来找我麻烦,然后从此开始避着盛卉走。但这个时候,祁秋锐手里攥着地上的钢笔,就是有一种不甘心,他不想在徐立峰面前低头,或者换句话说,他不愿意在有关盛卉的事情上退缩,他想抓紧这个人,“古月韩冰”也好,“盛卉”也好,这一次,不想再懦弱。
祁秋锐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钢笔被抓得紧紧的,一口气憋在胸口想要释放出来,“我……我不想。”祁秋锐突然站了起来,面对着徐立峰。
“什么意思啊。”徐立峰把手放在胸前,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今天晚上我会来的。”祁秋锐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在下一个重要的决定。
“什么?”徐立峰本来就是想来唬唬祁秋锐的,没想到这个一直很怂很弱的男生竟然会答应自己的邀请,这是他意料之外的,脸上的戏弄之色越来越浓。不过答应了也好,徐立峰心里想着,晚上……
“他说晚上会来的,你聋啊,没事可以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刺猬头满脸不爽地朝着徐立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OK,那我们晚上十点在学校后面的四角亭见,”徐立峰用手指指着祁秋锐,“到时候别害怕不敢来噢。”
“我一定会来的。”祁秋锐的声音越来越闷,可以看出此时他的思想斗争有多少激烈,懊恼,愤恨,无奈,害怕,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
直到徐立峰离开,祁秋锐依然站在那边面对着窗户,胸口的那口气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但他的手仍然握着那支钢笔,突然“砰”的一声,钢笔盖子因为用力过猛被挤压了出来。
继续坐在课桌上的刺猬头反手往祁秋锐的头上拍了下去,吐槽道“摆什么造型,打傻啦。”说话的语气丝毫看不出来在不久前正是他把祁秋锐狠狠按在墙上。
祁秋锐瞬间瘫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刺猬头的大腿上,“我是在想晚上怎么办,早知道刚才就不逞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