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雷光发出沉闷的炸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面无表情,只是流露出一种天威浩荡的压抑感。
踱步来到柳梦烟身边,掏出一面流光溢彩的玉镜,“此物名为心影相照,我搜魂所见到的一切都会呈现在这镜中。”
“温长老这件宝贝在下久闻大名。”袁几圣开口称赞,其余诸人都没有异议,包括王衍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颇为艳羡的看着那面玉镜。
心影相照,乃是一件极其有名的秘宝,其拥有相当特殊的作用,在查探诸多险地时都很能发挥大作用,但其炼制不易,数量稀少,场中诸人都是只闻其名,今日总算是见了一次。
“在下开始施术了。”老道人祭出玉镜,玉镜飞腾上空中,镜面朝下,以便场中诸人观看,接着一道雷弧击中柳梦烟的眉心,本来还在发抖的柳梦烟瞬间平静了下来。
不过几个呼吸,玉镜就微微一颤,道道流光闪烁,很快袁相等人的身影出现在镜中。
场中诸人不光能够看到景象,还能听到声音,只见镜中袁相从水光鼎中发现有魔宗余孽袭击,接着号召了三位师弟师妹,联手迎敌。
镜中景象飞速转换,很快袁相等人发现一个道门弟子和魔宗余孽混在一起,于是义愤填膺的指责那个道门弟子,道门弟子洛浮霄恼羞成怒,联合一群魔宗修士将袁相等人围杀,唯独柳梦烟落在后阵,侥幸没有被杀,之后洛浮霄挟持柳梦烟回到白石镇···
镜中景象消失,玉镜落回老道人手中,场中变的寂寂无声,柳梦烟瘫倒在地,但观其气脉悠久,并无大碍。
“小畜生,还有什么话说?”袁几圣面带沉痛之色,恶狠狠盯着洛浮霄,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样子,丧子之痛表现的一览无余。
“在下无话可说,只是比较奇怪我施展的是赤星珠这门神通,但是在下修炼的功法并非火属,而是青元秘篆,如果不信,还请诸位前辈查看。”洛浮霄并没有反驳自己没做过,或者说记忆是伪造的之类的话,只是悄然运转元力模拟出青元秘篆的性质。
“青元秘篆,仙界修炼最简单的功法,你修炼的是这种东西?”不止几位太上,就连青衣道人也是面露惊色,洛浮霄身上元力精纯瞒不过他们,而且方才就在殿中悟道,这等天资去修炼青元秘篆那种破烂玩意。
“怎么可能?”袁几圣瞳孔瞬间紧缩,他实在无法相信这种事情。几位太上也是颇为动摇,今天这场戏法一波三折,变得可真有意思。
青元秘篆,仙界最基础最简单的法门,没有根脚的散修中十个里面九个都是修炼的青元秘篆,因为这部道法修炼简单,能直指通明境的功法,修炼的元力中正平和,容易改修其他法门,所以广为流传,这也是洛浮霄很早就准备好的掩饰手段。
“你上前来。”青衣道人招手,他无法相信,他心中清楚柳梦烟的记忆不一定是真的,但是洛浮霄施展的道术定不会作假,袁几圣还没有那么蠢,赤星珠,赤炎星经上的招牌道术,赤炎星经可是一部直指金仙境大法门,丝毫不弱于他修炼的功法,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手搭在洛浮霄腕上,青衣道人很快面容就变得扭曲,胸膛急剧起伏不定,面容狰狞的就像是厉鬼一样,不由挖苦道:“居然真的是青元秘篆,当真是了不起的天才,青元秘篆都能修炼出如此精纯的元力。”
青衣道人心知肚明这里面绝对有鬼,但关键是他看不透,心中不由感到恼火,他的控制欲很强,这种脱离掌控的让他感觉很不好。
现在很简单了,因为修炼的功法做不了假,或许有人能兼修数门功法,但是只要修炼过火属功法,那么之后就算改修其它功法,遗留的痕迹也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尤其洛浮霄只是蕴神境的修士。
“谬赞了。”洛浮霄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青衣道人的挖苦。
袁几圣阴沉着脸,以他的见识如何不清楚现在这已经变成了一笔烂账了,现在两边各有各的道理,而且都无法驳斥对方,事情变成这种情况已经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众位太上长老也是面面相觑,这种情况真是生平未见呢,现在这么一笔糊涂官司,就看宫主怎么判了,一个个把目光都投向了上方玉座。
青衣道人手中玉麈都快捏断了,心中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今天这点破事居然真整的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接任中洲道宫宫主之位,已经快千年了,还没见过这么糟心的事,或者说从他修道以来都没想到会遇见这种情况。
道宫,一处灵峰上,悬崖边上,雾霭在地上迷蒙一片,两个道人对酌。
“石兄,不知为何不去参玄殿?”一个道人举起酒杯,笑吟吟问道。
对面的道人一口抽干杯中的美酒,这才满足地叹了口气道:“李贤弟,你我二人添为这中洲道宫副宫主,不知你有何看法?”
微微看了一眼石若谷,李昌炽沉吟了片刻,一时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模棱两可道:“小弟唯战战兢兢而已。”
“滑头,李贤弟你可有够滑头的,不过滑头一点活的才长久。”石若谷又倒了杯酒,端在手中,神秘莫测的笑道:“李贤弟,这场小事情,你觉得好处理吗?”
李昌炽眉头皱起,倒不是因为滑头二字而动怒,而是因为石若谷的问题,问的很有深意啊,想了想才慢吞吞道:“正大光明,一切自有宗门律法。”
“嘿!说你滑头,你还真耍起花样了,不过这事自然没有那么简单。”石若谷毫不在乎李昌炽的表情变化,自顾自说道:“这场小事情不看谁对谁错,而是看谁的拳头大,谁的靠山硬。紫罗峰和万灵峰两家,万灵峰王衍算是恶名昭彰,我等小喽啰可惹不起这等凶人,按照这样看的话自然是万灵峰拳头大···”
眼看李昌炽不为所动,神情恢复了笑谈自如的模样,丝毫不觉得不耐烦。
石若谷嘴角一勾接着道:“但是紫罗峰的背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不然怎么敢上蹿下跳谋夺飞羽峰的地位,一切都是因为搭上了紫薇宫的大人物,要知道天庭各部之中,紫薇宫可是主要战力之一啊,这下子看上去王衍势单力薄再怎么也斗不过,所以紫罗峰靠山硬。”
“这下就难办了,不过十有八九还是万灵峰输掉这场官司,李贤弟,你觉得老兄我说的没错吧?”石若谷小口抿着酒,笑着看向李昌炽。
李昌炽能坐到这个位子,自然不是一味耍滑头能做到的,石若谷说的和他掌握的情报并无出入,所以他本来准备去卖个好给紫薇宫的大人物,他也是出身紫薇宫,但是被石若谷硬堵在这,拉着他喝酒喝个没完。
“老兄我比你痴长几千岁,也认识了几个酒友,我却是听了相当匪夷所思的事情。”石若谷慢条斯理道,放下手中的空酒杯。
“哦!倒是请教一下李兄,何事能让你感到匪夷所思?”李昌炽笑道,似乎真的很好奇,不动声色的给石若谷的酒杯满上。
石若谷得意的笑了笑,方道:“仙界九宗五姓,执掌这诸天道门无尽岁月,乃是最顶尖的巨头,这五姓之中,其余四家可谓家大业大,弟子数亿万计,但是唯独太光山洛家却是族人稀少,往往一代只有几人。”说完哧溜一声吸干杯中的酒浆。
李昌炽殷勤的又帮忙把酒满上,心知下面才是重头戏。
“而这一代,居然只诞生了一位天之骄女,想必李贤弟定是知道的。”话说一半,石若谷清了清嗓子,这才压低声音道:“而我听到的消息就是这一代洛家诞生的是一对双生子,那位天之骄女还有一位兄长。”
“什么?双生子?”李昌炽失去了镇定,大吃一惊,他完全没听过类似的风声,这种事情很要命的啊!诸天道门以九宗五姓为尊,故此这十四家门下的最核心的弟子的身份往往都被人打探的清清楚楚,以免不小心触了霉头,而其中太光山洛家族人稀少的缘故,每一个弟子都当眼珠子一样,当真是最不敢招惹的一族,突然冒出一个族人,那可真心玩死人哪。
“但是那又如何,我知道王衍的那位弟子姓洛,但我可不信会这样巧,他刚好就会是太光山弟子。”李昌炽并非耳根绵软之辈,能一步步走到现在,自是心志坚毅之辈,可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动摇。
石若谷嘿嘿一笑,喝了口酒道:“这却不好说哦!而且我们没必要去赌,这种事卖不了多大人情,你说呢,李贤弟?”
李昌炽沉默不语,石若谷说的没错,这种事情冒的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他犯不着冒这种险。
“李贤弟,我知道你志向高远,盯着上面,看不上道宫这一亩三分地,所以如果你肯帮我,老哥哥我也会不留余力的助你青云直上,不知意下如何?”说了那么多,石若谷终于算是抛出了自己的友谊,就看李昌炽接不接了。
听了石若谷的话,李昌炽并未惊讶,这种事情稀松平常,无非就是二当家想要干掉大当家上位,现在就看他走那条道了,想起叶景温的为人,自大狂妄,掌控欲强的让人厌恶,但却又是万事不沾身,一点责任也不担,只想着执掌大权,却不知承担责任,选那边,似乎并不难?
“可,今日多谢石老哥指点。”
“哈哈哈!李贤弟不必客气。”
就在两人达成协议之时,道宫宫主真在恼火。
“唔!”青衣道人沉吟了片刻,心中暗骂不已,他那俩副手居然一个都没来,果然都是一群饭桶,没一个靠得住的,不过他自己也没料到会发展到这一步,着实不好下手啊。
“既然你们拉扯不清,此事就此作罢,休得再提。”青衣道人叶景温烦恼的握紧玉麈,这种麻烦事他可不愿意陷进去,知道拖得时间越长越麻烦,不如直接从源头掐死。“若是不服,签生死契,斗上一场吧。”
所有人都没吭声,一个个瞅天望地的,全在看风景,袁几圣心中暗骂不已,这也太会和稀泥了,真心是个滑不留手的琉璃蛋,难怪两位副宫主敢折他的面子,就这么个万事不沾身的性子,偏偏控制欲又强,难怪人家不愿意跟他混啊。
另一边王衍也是皱起眉头,这种结果并不让他感到满意,他从来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性子,不捞点好处他可不愿意就这么灰溜溜的滚蛋。
“既然如此,那么也该论功行赏了吧!洛师弟此次查获白骨魔宗妖孽的阴谋,并且斩杀逆首阎公仪,于情于理都应该有封赏。”
白祈幽再次开口,不是针对袁几圣,而是针对道宫宫主叶景温。
大殿再次陷入死寂,除了洛浮霄和昏过去的柳梦烟,剩下白祈幽也是神形境的修为,其余众人更不用说,一个个气脉悠长,当真是连喘气声都听不到,只是一个个表情各不相同,古长老挠了挠脑袋,一脸困惑不解,搞不懂这宝贝徒弟要干嘛。
王衍则是眼珠子一转,斜视着洛浮霄,眼神一瞟一瞟的,意思是好手段啊,居然能让这么一位美人为你说话。
翻了翻白眼,洛浮霄同样眼珠子抽风似的乱抖,却是说别瞎想,他也不清楚白祈幽究竟想要干嘛。
“自然是要赏的,只不过此事自有庶务长老负责,何时轮到想你来多嘴。”叶景温面无表情,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但是场中诸人都是感受到了那股阴寒。
“宫主···”
“古长老,想说什么?”叶景温直接打断古长老的话,厉声喝问。
可怜古长老是一个极其单纯的剑修,除了练剑和教徒弟练剑,他对于其它的杂物一窍不通,心思纯净,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宫主的质问,但又舍不得让弟子受罚,硬是憋得眼珠子里剑气喷出,砍得白玉地面一阵光芒流转。
“宫主,不好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