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久久的沉默，百里千锐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月尘，你什么意思？”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月尘看着暮唯，冷冷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就是字面的意思。”他也不知自己的一腔怒气从何而来，缓缓垂眼，掩住了眸底的复杂。
“暮唯，月尘说的是真的？”百里千陌也颤声道。
暮唯被他们紧紧盯着，甚至冒出了一丝心虚。她沉默片刻，叹口气，放下了衣袖。“我不是没事吗？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本不想让他们担心，没想到还是没能瞒住。
千锐愣愣地看着暮唯苍白的脸色，脚下一个踉跄。刚才暮唯挡住了脸，就连月尘都没能看清她的脸，现在那张如雪如玉般的容颜却是完全暴露在了人前。
暮唯因常年待在雪域，原本的肤色就偏白，再加上失血，脸色竟苍白如纸，几乎透明。
他们在干什么？千锐紧紧握住了拳。他们本来连暮唯的一根毫毛都不忍心伤害，可他们现在做了什么？弄丢了她十年，再次重逢仍伤她至此！暮唯苍白的脸色，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戳着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失去了呼吸。
百里千陌也苍白了脸，指甲狠狠地刺进掌心，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这点伤，我真的不在乎。”暮唯放缓了语气，“别难过，也别为我担心。”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掰开千陌的手心。
“暮唯，我们不待在这里了，跟我们回家，好不好？”百里千锐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像哄孩子一般柔声对暮唯说。他妹妹这么不在乎自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让他如何舍得，如何放心？
暮唯静默片刻，她的确可以出去了，但她怎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百里家族？一旦回归百里少主的身份，那些人必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到，在没有一定实力保护自己之前，她绝不能回去。
“哥，我现在还不能走。”想了想，她还是没有说实话，“我是雪域之主，不能随便离开。”
“为什么？整个雪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就算离开也没人束缚的了你啊。”百里千锐急切道。
暮唯无奈地一笑，没人束缚她吗？不，她不仅被束缚住了，还很难逃开。这一片雪原背后所隐藏的，那些人真正的目的，她穷尽十年也没有找到。十年前她被折断翅膀，十年后她仍无力飞翔。
只是这些事她并不打算告诉千锐和千陌。这世上在乎她的人很少，她不能再把自己的麻烦带给他们了。
她手心的萤火不多，点不亮希望，也点不亮黑夜，但对她而言却相当于整片光明。
“你们快走吧，雪域太冷了，待久了对你们不好。”暮唯勾起笑，眼底一片清澈。他们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待下去不仅可能冻伤，还损耗灵力。
“暮唯，你不用管那么多，放心跟我们走。”百里千陌紧紧抓住她的手，“我们不能再丢下你了……你知道吗？奶奶一直在等你回家，可是她没等到……”
“你说什么？”暮唯愣住了，“奶奶怎么了？”她心中一痛，脑海中猛地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老人形象，模模糊糊，只能看出她在笑，想看清楚一些，却总被一层雾遮住。这一世，她最亲近的就是奶奶，那个唯一一个看出她的与众不同的人。
现在也弄丢了吗？
“千陌！”千锐低声喝住她，怎么能把这件事说出来？暮唯和奶奶的感情，他们从小就看在眼里。暮唯以前对谁都淡淡的，在奶奶面前却会像一个真正的孩子。暮唯失踪后，奶奶虽没说什么，但从那以后的六年再没从百里老宅里出来。
祖孙俩感情这么好，暮唯怎么能承受得了奶奶的去世？
百里千陌反应过来，连忙抓紧暮唯的手，眼眸紧紧盯着她：“暮唯，对不起……”
暮唯没说话，脸上有微微的恍惚，那个慈祥的老人，这么多年，她虽不曾刻意想起，但心底仍清楚地记着她给过自己的温暖。十年时间，不曾想奶奶没等得了。
“暮唯，你没事吧？”千锐仔细看着暮唯的神色，有些担心，不由得瞪了百里千陌一眼。
暮唯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过了一会，才平静地开口：“我会亲手让幕后的人付出代价。但不能是现在。”
百里千锐几人默默地听着，谁也没有想到，今天的一句话，引出了多少真相，让以后事态发展得那样决绝，决绝到让暮唯几乎倾尽一切。
“总之，你们尽快离开。”暮唯坚决地说，“我会很快出去的，不用担心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