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妇孤魂野鬼般在街上晃荡,靴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路上没多少行人,路边一辆辆轿车早被大雪埋成了一色,好多商店业已关门,只有几个做晚上生意的,上面的招牌仍亮着霓虹灯,闪得人眼花缭乱。
譬如,不夜酒吧。
自从和秋芍在一起后,他便极少混迹这些地方。
坐进隔间,要了三瓶威士忌、二十罐百威,灌了几口,进来一个身材火爆的穿着深V吊带服的金发女郎,面带微笑地坐在他身边。
“帅哥,一个人啊!”
冯妇瞥了她一眼,嘴角划过一抹轻蔑,淡淡地道:“嗯。”
“一起喝两杯吧?”
“好啊!”
冯妇答应得痛快,叫来服务员,要了两个调酒玻璃壶,将威士忌和百威混倒进去.
女郎惊呼:“帅哥,这样很容易醉的!不如,掺点红茶或者其他饮料?”
“哈哈,老子今天来就是买醉的,能喝不?不能喝滚出去!”
“弟弟真是个豪气人,那好吧,姐姐用小盅咯!”女郎抿嘴娇笑,风情万种,用嗲嗲的撒娇口气道。
冯妇不再理她,兑好了酒,自顾自喝将起来,不多时,两壶酒见底,冯妇有了七八分醉意。
女郎觉得时机合适,挽住冯妇的胳膊,胸脯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冯妇噙的笑容更加轻蔑,不耐烦道:“别来那套,多少钱?”
女郎开门见山道:“两千!”
冯妇嗤的一笑,道:“才两千啊,那我给你三十万,你是不是连你妈都要卖给我啊!”
“怎么说话呢?”女郎有了怒意。
冯妇直勾勾地瞧着她眼睛,女郎顿觉一阵寒意从心底涌上,忙道:“啊,您要真能给那么多,那我肯定是你的人了。”
“啪!”
冯妇将酒杯砸在桌上,攥紧拳头,青筋暴起。
女郎吓了一跳,看着他鲜血淋漓的右手,怯生生地问:“我,说错什么话了麽?”
冯妇拿出钱包,翻了翻,夹出所有的钱,拍在桌上,一共六百多,女郎目露轻视,暗骂,人模狗样的,装孙子,原来是个穷鬼,苦害老娘费这么唇舌。
心里虽不屑,但见他凶狠,不敢得罪,仍笑道:“弟弟,这些钱,我只能让你过过手瘾!”
“不要脸的浪****,拿了钱,滚!”
第二天一大早,秋芍筋疲力尽地将冯妇放在床上,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一阵心疼,一面在冰箱冻几块冰,一面从药箱里翻出棉签和酒精给他擦拭。
原来昨晚冯妇把所有的钱给了那陪酒女郎,没钱结账,和酒吧的人大干了一架,折腾到凌晨,老板只好扣了他身份证,招呼弟兄将醉得不省人事的他扔到门口。恰被要去上课的秋芍碰到,问明情由,付了酒钱,赔了各项损失,拿回身份证并把他搀扶回去。
傍晚时候,冯妇醒来,脑袋昏沉沉的,嘴里如同塞满了盐巴,口渴难耐,但他想爬却爬不起来,只稍微一动,便觉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这时看到及手边的凳子上搁着一杯清水,拿过来咕嘟嘟喝得一滴不剩。意识清醒了些,方认出这是自己的家,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但只隐约记得和一个女人在喝酒,其他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钥匙插门声。
紧接着一个桃腮凤眼、皮肤白皙的女孩走进来,正是秋芍,她看到冯妇,喜道:“老公,你醒啦!看我买的什么?”
在这一瞬间,冯妇恍然觉得昨晚在巷口听到的那些不是真的,勉强一笑,道:“买的什么?”
“你最爱吃的土豆和羊肉!今晚煲汤喝,嘻,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冯妇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去那儿吗?”
秋芍坐到床边,道:“那又有什么难猜,不就是挨了骂,心里不痛快嘛,也是,一向不可一世的你,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老公,你辛苦了。”
秋芍家境不好,父亲在建筑工地干体力活,母亲在纺织厂打工,还有个十岁大上小学的弟弟,能供她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实在没有多余的钱。
而冯妇家里给他留下的所有钱,交了大学高昂的学费,便所剩无几,因想要得到家的感觉,两人居住在一起后,房租、水电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为了让秋芍可以专心学习,冯妇整天在外面揽兼职,最后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工资不菲,只是比较繁重,每天要做到十点。
秋芍闲的时候,也出去做做家教什么的挣些外快。生活虽琐碎,但却十分幸福。
……
秋芍看着冯妇清澈的眼睛,渐渐靠近,就在即将唇接的时候,冯妇猛地偏过了头。
“怎么了?”
“没,没什么,嘴里一股酒味,怕你受不了。”
“好,那我先去做饭咯!”秋芍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冯妇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抹嫌恶,就是这个女人,昨晚还和其他的男人接吻,就是这个女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做下了对不起自己的丑事,然而转过身,对自己又极尽体贴与温柔,这算什么?
你冯妇就算再傻再没有尊严,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只是,难道这三年多朝夕相处的感情,都是假的吗?都抵不上那一句“三十万”的诱惑?
面对触手可及的可人儿,冯妇实在不想戳破,因为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那个时候,他必然会失去她,像从来没有拥有过似的……然后,一无所有!
冯妇越想越不甘心,突然想到宇文刻的话。
“后天晚上,你约他去电影院,然后中间借口有事离开,我让我妹妹阿则出马,保证一举功成!”
冯妇咬紧了牙关,在心里呐喊:“宇文刻,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冯妇对天发誓,这辈子,定要让你,为你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次日午饭时。
“老公,今天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冯妇正低着头往嘴里划拉米饭,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本来他还抱着一丝希冀,这下看来,这俩人,是铁了心的要整自己,把导致这场感情破碎的罪过,推到自己身上,然后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冯妇抬头,挤出一抹微笑,道:“好啊,什么电影?”
秋芍看到冯妇的眼神,只觉说不出的冰冷,而且,似曾相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在一场群架中,这个男人,挥舞着一根木棒,眼神凌厉,浑身杀伐。
“泰坦尼克号3D版。”
“嗯,正好今天周末,不用上班,你可真会挑时候。”
晚上六点半,电影开始。
九点半,秋芍借口离开。
十点,电影结束。
冯妇坐在当地,心如死灰,果然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呢。
他自嘲地看着屏幕上流动的英文演员表,等所有人走得差不多,才起身离座,自语道:“走咯,倒要看看咱们宇文刻公子爷的妹妹,宇文则,究竟长什么模样!”
信步走出影院,冯妇知道,现在在某个暗处,正有人盯视着自己。
他今天外面套了一件高领长风衣,上到脑后,下垂至膝,不长也不算短的黑发往后梳起,并用啫喱水定了型,配上他狐目薄唇,以及刀削般的面庞,看上去俊逸非凡。
冯妇走到旁边的一个小摊,买了包中华,点上一根,静静地等待着猎人抛出的诱饵。
没一会功夫,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走了过来,买了瓶红茶,冯妇打量她两眼,十七八岁年纪,牛仔裤,背个淡紫书包,和上衣颜色很搭,模样自是没得说,粉雕玉琢。
她喝了口饮料:“嗯,好凉!”
忽然瞥眼看到冯妇,顿时一脸花痴相,道:“哇,哥哥,你好帅啊!”
冯妇呵呵笑道:“是吗?”
正在他怀疑这女孩是不是宇文则的时候,女孩问道:“哥哥,我向你问个路,请问汉阳宾馆怎么走?”
来了!冯妇在心里轻笑几声,识破了对方的伎俩,汉阳宾馆在自己家附近,却离这里很远,并且七拐八绕,光靠嘴说肯定很难说明白,非得搭计程车不可。而如果自己那天没有听到宇文刻和秋芍的计划,反正看完了电影也要回家,多半会顺路带女孩过去,然后秋芍适时地路过,惊讶地看着自己,女孩再演上一场戏,说她如何如何被自己骗到这儿来,一切昭然若揭,自己禽兽不如,竟连小女孩也不放过……
“汉阳宾馆啊,在我家附近,正好我要回去,带你过去好了。”
冯妇决定将计就计。
“谢谢哥哥,你是个好人!我们快走吧!”女孩大喜道。
冯妇用靴子碾灭了烟头,走出两步,道:“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去超市买个东西,你要一起吗?”
女孩面现犹豫,想了一会道:“行吧!”
女孩随冯妇刚进超市,冯妇立马拉着女孩跑起来,一直跑出后门,拦了辆计程车,疾驰而去。
“师傅,去汉阳宾馆!”
“哥哥,你不是要买东西吗?”
“不买了!”
“哦。”
冯妇掏出手机,这个是秋芍新给他买的,给秋芍发了个短信,道:“出了点小状况,在恒泰医院,速来!”接着便摁了关机。
宇文刻,今晚,到底谁,才是猎人?
十几分钟后,到了汉阳宾馆,冯妇付钱,两人下车。
“哥哥,真的谢谢你!”女孩说完,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什么。
“天挺冷的,我家就在那儿,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冯妇当然知道她在找谁,伸手指了指居民楼道。
“屋里有其他人吗?”女孩小心翼翼地问。
“有,我老婆!”
“好!”女孩听说这话,答应得很干脆。
女孩进屋,打量了一圈,赞道:“哇,好整洁,这些,都是嫂子收拾的吗?唉?嫂子人呢?”
冯妇将门反锁,钥匙扔在一旁,褪下风衣,二话不说,将女孩推倒在床上,凶相毕露,恶狠狠道:“就凭你们,想玩我啊,再修炼十年吧!”
变起仓促,女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惊恐地往后退,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冯妇扑将上去,箍住她的胳膊,阴测测道:“干什么?你说呢,不要怪我,怪只怪你有个混蛋哥哥!”说着开始撕扯起那女孩的衣服。
女孩早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尖叫了一阵,呜呜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冯妇灵台一清,心中暗骂:“冯妇,你在干什么,她还只是个孩子!”
忽然想到宇文刻,心里又响起另外一个声音“她可是那王八蛋的妹妹—宇文则!他们联手耍你,难道不该给他们一些惩罚?”
“惩罚当然要,但这女孩也是奉了他哥的命,有种的,像个男人,真刀真枪地去和他哥哥干,现在这样,伤害一个柔弱女孩,那你不就真的成禽兽了?”
“想想宇文刻此时的一副得意嘴脸吧,想想你痴痴爱了三年的人被他硬生生抢走的痛苦吧!这女孩是因为他哥哥,才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反正从来没人爱护过你,何不拼尽一切,使那狗娘养的内疚一辈子?”
“冤有头债有主,宇文刻犯下的错,与他妹妹何干?果真不甘心,为什么不去找秋芍,质问于她?这般欺负一个无辜人,说到底,还是你懦弱!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不敢面对破裂的过往!”
“下手吧!让那个王八蛋,陷入无边的悔恨!”
“住手!别忘了,你,可是冯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