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沈九歌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亮时分才渐渐睡过去。
不过睡了一个时辰,便听着门口吵吵嚷嚷的,待她皱着眉头醒过来,沈瑾妍已经带些好些丫鬟冲了进来。
“哼……什么旁支小姐,这哪里像个世家小姐的闺房。”沈瑾妍一身淡粉华服,蜀地数百丝娘耗费一年难出几匹的料子,衣衫上花纹艳丽,走动间如行云流水,很是夺目,头上挂着配套的珠饰,虽然纷杂,却半点也不掩她容貌的俏丽。
柳眉杏眼,细嘴琼鼻,十足的美人儿。
她站在屋子中间,打量着。
屋子里的摆设陈旧,多宝架上居然摆的是泥人和假瓷器,整个屋内连一只高脚花瓶也见不到,更不过提那陈旧打了补丁的纱帐,和褪去颜色的被褥。
“啧啧啧……”她挑着眉毛,嘴角勾到一边,伸出手来一推,多宝架上一个泥人就应声落地,砸了个粉碎。
“你!”青竹气得就要上前,却被沈瑾妍带来的丫头制住。
见到沈九歌坐起身来,一脸惊惧地望着自己,沈瑾妍突然咯咯地笑起来。“你怕我?”
她凑到沈九歌的面前,挑起她的下巴。
“长得倒是勾人。”要想俏一身孝,沈九歌虽是一身素衣,额上还缠着布条,但她生来便有些楚楚的容颜,一双桃花眼水凌凌的,透露出些微的恐惧,更让人保护欲十足,当然沈瑾妍不会有这样的情绪,这样一副天生招男人疼宠的样貌,只看得沈瑾妍咬雅切齿。
长长的指尖划过沈九歌细嫩的脸颊,实在是很想划上去呢。
感受到沈九歌身上微微的颤抖,沈瑾妍笑容更加灿烂。
“你居然怕我……”说着她的面色突然又变得阴郁起来,微眯着桃花眼,脸上逐渐露出凶狠的神色,眼神轻轻地在她细嫩的脖劲上扫过。
窒息的感觉瞬间逼近,沈九歌忍不住往后缩去。
“就你这样的废物,居然能成为他的妻子!”
简直可笑!
沈瑾妍不明白,自己自八岁重生,折腾了这么些年,才情,名声样样不缺,好不容易把赵家的婚事退掉,又和徐善均结下不少善缘,并再三阻止了沈瑾如同他见面,满心只为只要等着做他的新娘便是,没成想,他居然还是要定下沈瑾如。
凭什么!到最后嫁他的人不是她!
可是,就算是沈瑾如,也比这个废物要好,沈瑾如虽然是个病娇,但至少容貌才学皆是上佳,勉强配得上他。
这一个……扫了眼她身上素净的衣衫,和那张娇弱貌美的小脸。
大概也只能脸能见人了罢。
真不知道老头子脑子里装了什么,居然会选中她!
见沈九歌往后缩的动作,沈瑾妍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唇,原本有些发白的唇色,瞬间变得鲜红,在沈九歌的眼里,格外吓人。“怕什么?怕我杀了你?”
“沈氏九歌,沈家旁支六房的嫡出女儿,家中只余寡母一人,幼弟一名。”沈瑾妍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人儿,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我没有说错罢。”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九歌强压着心底的恐惧,一字一句地道,牙齿微微有些磕拌。
不要怕她!不要怕她!你要报仇,为了死去的沈瑾如和沈九歌!
“不干什么……来看看你罢。”沈瑾如挥挥手,自有伶俐的丫头端上热茶水。“听说你知道要替嫁的消息就自尽了?”
“……”
无论是沈瑾如还是沈九歌,皆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而死,然只她幸福了一些,能够重生在沈九歌的身体里,但从前那个软弱且一心顾念姐妹情份的沈瑾如彻底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头。
“自尽便罢,你怎么不死干净呢?”沈瑾妍定定地看着她,嘴里云淡风清地说着话,眼神却恶毒凌厉。
“大概是阎王爷不敢收我罢。”大抵是见她死得太过凄惨,又不明不白,阎王爷才放她归阳调查清楚罢。
“哟!”倒是敢顶嘴!沈瑾如笑笑,也不在意,剃着手指甲道。“后日你便要起程上京,我于你,只有三句话要说。”
“一,不要以为嫁给了徐善均,就真是徐家的三夫人。”
“二,若是沈老头子,要你办什么事,最好先问过我。”
“三,好生替我坐着三夫人的位置,姐姐总有一日会取回来的。”
……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直接转身往外走,边走边伸出邪恶的小手,把多宝架上有意思的小物件一一推到地上。
“砰……”
“哗……”
看着那些小物件一件件掉落,砸碎,沈九歌的心猛然抽疼起来,眼泪直往下落,这是原身留下的情绪。
“不要哭,今日的一切,日后我定让她一一还回来的,你……不要哭!”明明这样说着,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落。
另一边,待沈瑾妍主仆离开,青竹“哇……”地一声,扑到地上,一边哭,一想捡起碎片,想要把它们拼起来。
“这个……是老爷在小姐七岁生辰时送的!”
“还有这个,是夫人特意给小姐烧制的,世上只有这一双……”
“还有……”
……
“青竹!把它们都收拾起来,包好罢。”沈九歌捂着胸口,流着泪道。
“姑娘!”青竹心痛的唤道,看到沈九歌,泪流满面的小脸,更是难过。“要是小公子知道,一定很难过。”
这里还的许多是他寄放在沈九歌这里的玩具,沈家旁支式微,家境早早一落千丈,尤其是六房老爷意外故去后,六房孤儿寡母的日子更是难过。
不然堂堂的嫡小姐,屋子里怎会如此寒酸。
“收起来罢,祖母把母亲和弟弟关起来,我不平安到达京都,是不会放她们出来的。”沈九歌微皱着眉头道。“到时与沫儿说这些我带走了便是。”
“是!”青竹闷声应了一声,流着眼泪,一一把东西仔细捡起。
后日便要上京,沈九歌眼神空茫地看向远方。
不知道爹爹娘亲可还好,娘亲身子一向不好,不晓得她能不能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