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类配种站。
夜幕之下,笼舍里安静许多,大狗小狗们全都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忽然,一只博美犬的耳朵竖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动静。这种小型犬类胆子小最容易惊醒,连睡梦之中都保持高度警戒。
院子里亮起一点灯光,一个男子手持电筒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朝外张望。
有人在外面应道:“是我。开门。”
大门打开,雷奎、阿四、安大荃、细眼和其他两个弟兄鱼贯而入。
持电筒的臭屁一边用灯光给雷奎指引道路,一边说:“我这里还有七八个人,都是这两天来的,其余的弟兄们都被抓了。据他们带过来的消息说,所有据点都被端了,就剩下我这里。好在家伙都齐全,我藏得好好的,大不了跟条子拼了。”
“拼个屁!就凭这几个人?”雷奎走进屋里,昏暗的灯光下坐了一圈人,加起来大概十四五个。
“那我们怎么办?”一个男子挥着拳头激动地站起来,“老子拼死拼活干的买卖,好不容易攒下钱都叫条子给搜走了,要是不出这口气,老子不活了!”
“愚蠢啊!太想不开了。钱算什么?有命才能挣得进来,花得出去。我们这样窝在这里,要钱没有,要命只有半条,才叫没戏啊!”另一个人长叹道。
“我没干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只不过是个开车的,条子抓了我不会判死刑吧?”一个年轻小个子畏畏缩缩地说。
“你猪脑子啊!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再说你开的是普通车吗?车里运的是好几十公斤的****!你准备在号子里老死吧!”另一人骂道。
“我不干了!我哪知道那么几袋子****能判那么重啊!我不能呆在这里等条子找上门,那我就死定了。”小个子叫喊道。
“砰”雷奎一拳砸在他的面门上,几乎把他砸晕过去。“把他给我绑了,关进狗笼子去。”他命令道,“所有人的手机统统没收,谁要是敢跟外头联系,我一枪毙了他!”
小个子闻言苦苦哀求,可是臭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扔进了狗笼子。二条德国黑背见状朝他猛扑过去,露出尖利的獠牙在他身上乱咬。
小个子发出极为恐怖的惨叫声,可是这个犬类配种站地处荒郊野外,周围没有人居住,再加上平日里本就狗吠声震天,他的叫声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把手机上交之后,安大荃走出屋外抽烟,连日来的紧张和矛盾让他急需镇定。
他在长途车站的混乱之中被阿四紧紧揪住,好几次想要溜走却没成功,最后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这里。虽然对叶嘉的安危心急如焚,可是被困于此也无计可施。而目前他最想知道的是,细眼到底是不是卧底警察,有没有办法跟警察联系,把此处的位置告诉警方?可是细眼自从在处决尖头的时候与他打过照面,之后便有意躲着他,迎面看到也是避开眼神相触,让他实在摸不到头脑。
他猜想站里不可能有固定电话机,即使有也肯定被切断了线路。但是雷奎的心腹臭屁、阿四等人,也许身上会有手机或者其他通讯设备。这里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吃喝一定是要从外面购入的。
配种站除了笼舍之外,还有一排员工宿舍,二楼栏杆上站着几个岗哨,负责夜间执勤。楼下有几间亮着灯,他便循着灯光走去,希望能摸清臭屁、阿四的住处。走近一间黑暗的宿舍门前,忽然里头有人打开门走出来,几乎与安大荃撞在一起。
“别到处瞎走,回你自己那屋去。”是阿四,他平素与安大荃关系还算不错,但是此时口气却比较严厉,像是在警告,“最里面那几间不要去,奎哥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拍了拍安大荃的肩膀。安大荃点点头,递给他一支烟,两人一起离开。
但是安大荃没有走远,阿四的话让他猛然醒悟,臭屁曾说过“好在家伙齐全”,也许最里面那几间就是藏有武器的所在。
阿四不注意的时候,安大荃一闪身又回到了这里,推开其中一间宿舍的门,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待适应了屋中黑暗之后,他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借助月光四下察看。这是一间普通的宿舍,摆了一张床、一把椅子和几个衣柜,别无他物,根本没有武器。
再一细看,床上似乎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他想要返身而出,可是却觉得床上的身影异常熟悉。
走近来瞧,居然是叶嘉!她正在熟睡之中,手脚被缚,看来已经被关了几天。
安大荃又惊又喜,急忙上前推醒叶嘉。
叶嘉被关狗笼之中,险些被恶狗侵犯,又关在这里不见天日,连续失眠很久才刚刚迷糊入睡,此时醒来之后,竟见到安大荃的面孔,心中狂喜不亚于绝处逢生,激动得张嘴就要喊叫起来。
安大荃连忙一把捂住她嘴,示意她噤声。
“你有没有受伤?”他一边说一边检查她全身上下。
“我的脚……”叶嘉指指右脚踝,那里红肿发炎,比别处整整大了一圈,看样子是旧伤复发。
安大荃做过教练,对外伤很了解,他心里知道叶嘉的脚伤,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她自从跳入冰河扭伤脚踝之后,并未好好休养,此后又几次伤到旧处,这一回尤其严重,再加上此处阴冷潮湿,细菌滋生,且没有任何药物,倘若不及时治疗,很有可能会有后遗症伴随一辈子。
但他不忍将此事说出口,给叶嘉再加重心里负担,只挑些好话安慰她。
“快带我离开这里!”她央求道,这是她此刻最大的心愿。
安大荃却为难了,此时连他自己也无法走出配种站半步,更不用说带上叶嘉。便将警察围剿雷奎贩毒集团,雷奎带人躲藏在此,并没收了所有人手机的事情简要讲给她听。
叶嘉听了连连叹气:“这么说,谁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了?我本来还盼望你能找到我带我出去,现在你比我好不了多少,等于也是被关在这里。”
安大荃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说:“我会想办法,一定带你出去!你先不要着急,耐心等我回来。”便从屋里出来,仍旧把屋门照原样子关好。现在不得不冒一点风险了,他要去找一个人。
细眼正在院子角落里撒尿,安大荃走近他,也解开裤子撒尿。
“港湾路香颂咖啡馆,十一点钟,奎哥派我去抓钉子。其实我不光看到了尖头,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也是我们的弟兄。”安大荃说。
“是吗?”细眼头也不回地说,“谁呀?你怎么不告诉奎哥?”
安大荃看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告诉奎哥?那个人到底是站在哪一边,我现在搞不清楚。”
细眼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那你又是站在哪一边?”
安大荃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在周围,便压低了声音道:“我现在必须出去。我怎么加入的,你也知道。我不想跟着雷奎一块儿死。”
见细眼没有答话,他自嘲道:“要是我判断错了,你不是警察,那你尽可以把我的话告诉奎哥。”
细眼那双狭小的眼睛里闪出一丝笑意,他系好腰带,轻声道:“放心。”说罢转身便走,不给安大荃说话的机会。
他呆愣愣地看着细眼远去的背影,那句话里有十足的自信,这一点叫他略微感到安心,可是细眼不肯透露丝毫具体信息,说明他仍然对自己没有十分信任,这又叫他感到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