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库,李世民出示了李渊的令牌,和李玄霸、李道玄拱手行礼对花白胡须的看守说道:“严叔,我带他们去里面挑几件趁手的兵器。”
严叔说道:“既是家主允许,公子请进。”说完也不理三人,仍然如标枪般伫立在门旁。
进了门,李世民对李玄霸说道:“看守武库的是父亲的家将严猛,他随父亲征战多年,为保护父亲多次受伤,父亲甚为倚重。前年因为伤病卧床不起,今年好了便回来了,母亲本打算让他颐养天年,可他怎么都不干,拗不过他,只好给了他个看守武库的轻省活。”
李玄霸不解道:“二哥,家臣年龄大了怎么安排?”
李世民说道:“家臣年龄大了,大多都是在家中养老,有事多是让家中子弟代劳。除非事关家族存亡,等闲不会露面,再就是家主召唤了。像严叔这等闲不下来的很少,父亲与他亲近,每天都来这儿跟他坐坐,母亲也经常来看看他。”
“三弟,我知道你以前不关心这些事,但现在你也应该知道了,一个家族的家臣很重要也很可怕,当家臣们共同决定一件事时,家主是没有多少反抗能力的。因为他们的决定是为了家族利益,家主也不好坚决反对。所以,招收家臣一定要认清人心,否则,就会离心离德。另外,你对家臣要有绝对的信任,他们的家小,生死都取决于家主的决定。你现在已经有了父亲给的五户家臣,他们就是你今后活命的依仗,万不可亏待他们。”
李玄霸郑重道:“谢谢二哥,我省得了。”
李世民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
李道玄在旁边也听得极是认真。
进了武库,才知道李渊的收藏之丰。
李世民边走边给二人讲解:“咱们府里的武库,都是这些年父亲寻访收藏的名将兵器,还有一些是自己打造的。东边一间是枪库,里面藏了数位名将曾经使用过的名枪。西边的是弓库,后面的那间是刀坊,咱们先去弓库。”
说着带着李玄霸二人进了弓库,只见里面安放着五个弓架,弓架都是檀木打造,每个弓架上都放着一张长弓。
李世民走到左手第一个弓架旁边说:“这是龙舌弓,传说弓弦乃龙筋做成,速度和准性极高,当年三国猛将吕布辕门射戟就是用的它。这是父亲历经三年才于江都寻访到的。也是父亲最喜欢的弓,当年雀屏中选,父亲便是依仗着它了。这张弓父亲极为珍视,不能动。”
李玄霸看去,这张弓的确不凡,弓体散发着黑黝黝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平常之物。弓弦乃是银色,放在一个木盒里。伸手捻了下弓弦,触手柔软,却又韧性极强,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所制。
李世民指着第二张弓说:“此弓名灵宝弓,乃西汉飞将军李广所用,用山桑为身,檀木为弰,铁背铜胎,蛛丝为弦,可射三百余步。也是我最喜欢的。”
李玄霸听到李广,不由叹道:“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李世民欣赏道:“好诗好诗,此诗赞尽了李广之勇。很是得体,这是你作的?”
李玄霸汗颜,剽窃了先人的诗句,心里还是不能坦然啊:“不是,是我前日听说书的讲的。”
李世民没有在意,又走到第三张弓旁说道:“此弓名为霸王弓,相传为西楚霸王随身之物,威力无比,弓身乃玄铁打造,重一百二十七斤。弓弦传说是一条黑蛟龙的背筋。相传项羽当年于乌江中杀死黑蛟龙,取得此筋搓股为弦。故而弓弦乃至寒之物,坚韧异常,不畏冰火,不畏刀枪。后人传言夸张,其实此弓实重五十七斤,最是适合三儿你用。”
李玄霸闻言,上前伸手拿起了霸王弓,只觉触手冰凉,弓体沉重,掂了一掂,确实有五六十斤重。把玩了一下,却又放了下来,说道:“重而不实用,我得找什么样的马才能驮得动它?”
李世民叹了口气,心下戚戚然。他之所以不选霸王弓,也有这一层顾虑。试想,一个人穿上五六十斤重的铠甲,拿上兵器,就已经接近二百斤了,再加上这张弓,那马的负重得有多少?再骑着它冲锋陷阵,那纯粹是找死。真不知道当年的西楚霸王是怎么玩得转它的。
见李玄霸放下了霸王弓,走向第四张弓,李世民道:“这是三国名将黄忠所使用的万石弓,乃紫檀木所制,紫檀性刚,硬比钢铁,却又极轻,且韧性十足。”
李玄霸拿起万石弓,触手极轻,也就五七斤的份量,握住弓心,放手一震,“嗡”割风之声传来。李玄霸大为满意,李世民接着道:“此弓弓弦也是蛛丝,柔轻而若无物。”说着拿起了木盒里的弓弦教李玄霸上弦。说道:“此弓弓弦易上,弯住弓身,打扣扣上即可。要是别的弓,单是上弦就够你学几个月的。”
说着,取下上好的弓弦,让李玄霸自己再上一次,李玄霸按照李世民教的要领,上好了弓弦,右手抓住弓心,左手拉弦,“唰”的一声,拉了个满月,只觉弓体韧性极足。
李世民接过来,也拉来试了下,不由赞道:“好弓,看这力道,怕也能射到三百步开外。难得弓体甚轻。只是三儿,你本就力大,用这么轻的弓能习惯么?”
李玄霸道:“反正骑射又不是我擅长的,暂且拿来练练呗。”
李世民是极爱弓的人,听了李玄霸的话大怒:“臭小子,兵器乃武将的第二条命,你不忠于兵器,如何能在战场上善加利用。”
李玄霸听了,不以为然:“兵器乃为外物,再好的兵器还不是由人来用?只要了解了特点和用法,什么东西不能做兵器?”
“嗯?”李世民沉吟道,“确是如此,古之名将者,天地万物无不能为之使用。看来是我着相了。”虽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也一时想不起来。
那第五张弓乃是李渊寻访名匠打造,华丽非凡,装金饰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李世民自是不屑一顾。李玄霸却很感兴趣,在心里暗暗估算它的价值。要不是李世民在,说不准他就会选这张弓了。
因此,李玄霸选了万石弓,李世民选了灵宝弓。李世民看李道玄百无聊赖,知道他对骑射之术不感兴趣,便带着二人去了枪库。
始进枪库,三人身体一震,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充满了肃杀之意。李玄霸心下惊讶,难道古人说的兵器有魂是真的?枪库黯淡无光,李世民走到门口跟严猛说了一声,只听到“哗啦”一声,库顶开了个天窗,房里才明亮起来。
放眼看去,李玄霸吃了一惊,枪库的面积与弓库相差不大,但枪架是竖着的,便显得空旷了许多。枪架三面靠墙,靠东墙的是几个单独枪架,每个枪架上面摆着一根长枪。北面和西面墙根是连接成的排架,上面摆着的是数十杆长杆兵刃,枪钺斧戟都有。
李世民道:“枪乃百兵之王,刀为将帅之胆,戟是兵中之霸。父亲最喜骑射,擅长枪术。其余刀棍戟钺均有涉猎。所以,枪库里的藏品最多。”
说着走向了东墙靠南的第一把枪,说道:“此枪长一丈三尺七寸,重九九八十一斤,浑体精钢铸成,据说是掺入了黄金。你们可明白此枪来历?”
李玄霸看着这把枪,只见它粗如儿臂,金光闪闪,枪锋长而锋利,端的霸气十足。猛然醒悟:“难道这就是西楚霸王的霸王枪?”
李世民笑道:“是,西楚霸王历经百战,霸王枪过处,攻无不克,却又悲情天下,让世人遗憾。父亲也因此常常叹息,故而把它列为第一,时常自勉。”
李玄霸喃喃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可叹可叹!”
他这首诗李世民却是没听清楚,只听到了“可叹”这句,便也没在意,叹道:“三儿恐怕也是看不中了,常人很难使得动它。哎,霸王枪好使,乌骓马难寻啊?”
李世民看向第二把枪,说道:“此枪乃冠军侯所使。”
这把枪长约九尺,通体乌黑,枪缨也是黑色,扁平的锋刃向两侧各自伸出了三指长的锋尖,看上去让人心生寒意。
“梅花傲雪香奇绝。”李道玄看着枪身上的字念道,“这是西汉冠军侯霍去病的梅花枪?”
李世民点头,看李道玄反应平平,便没再多说。
“这第三把枪,枪身乃混铁精钢打造,长一丈一尺三,枪头为镏金虎头形,虎口吞刃,乃白金铸就,锋锐无比。此为三国名将,威震西凉的五虎上将之一马超的掌中宝枪,名为虎头湛金枪。”李世民说道。
李道玄眼睛发亮,忍不住伸手摸着枪身,喜爱之色溢于言表。
李世民和李玄霸互相看了一眼,都暗自点了点头。李世民说道:“道玄,父亲既然让你进武库,就不会限制你挑选。你可是真喜欢它?”
李道玄猛点头。
“好,我便做主将此枪送与你,希望你今后能为我李家平定外辱,威震天下。”李世民说着,郑重取下宝枪,双手递于李道玄。李道玄双手颤抖,双膝跪下以示尊重,伸双手接过了虎头湛金枪。直到被李世民扶起来,还没回过神来,犹自沉浸在欢喜之中。
排在第四的是一把普通的镔铁枪。用料虽然普通,但样式却显得霸气十足。李玄霸对这把枪倒是有印象,传说李世民勇于战阵,极擅率兵冲锋,手里使的就是一把镔铁枪。难道是这把?
李玄霸在这猜测。旁边的李世民说道:“父亲珍藏的名枪以这几把为最,然最遗憾的是没有寻到三国名将赵子龙的龙胆亮银枪。你二人以后若有机遇,切记给父亲寻来。”
二人答应。
李玄霸道:“二哥,我的兵器平时都不趁手,要是拿着那对大锤乱跑太不雅观,要不,我先拿这把梅花枪充充场面?”
一句话说的李世民怒目圆睁,气道:“行,你拿吧。要是父亲知道你拿梅花枪是为了充场面,不打死你才怪。”
李玄霸讨好笑道:“二哥最好了,能拿就行,其他的事回头再说。”没等李世民反对,伸手就把梅花枪拿了下来。李玄霸有自己的考虑,他以后要进行的事情有很多是要隐晦的,到时候总不能拿对大锤乱跑吧。那谁还不知道是他?拿把枪来的目的是为了隐藏身份,却丝毫没觉得这个隐藏身份的道具贵重了些。
其余的兵器,都是些斧钺之类,三人均不感兴趣,也就没再多看。
第三间是刀坊,李道玄和李玄霸对刀不感兴趣,只是随李世民进去欣赏了一番,赞叹了一番,就和李世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