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人便走到门口，正欲抬脚踏出，两人却停住了脚，僵直了身子。
“呼……”周围静得可怕，慕尚兰只听见自己与古月朗的呼吸声。
慕尚兰僵硬且小心地收回自己的脚，脸色发白地看向身旁的古月朗。古月朗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眉头皱着，一张俊脸也是绷得僵硬。
慕尚兰一直觉着，上次在梦里，看见被剜眼的素水的场景已是十分可怖，但眼前伏尸无数的画面再度震撼了她。
先前入这院子时，里头杂乱荒芜的景象不覆存在。眼前火光大声，绚烂无比，堪比白昼。在那无穷的幽黄幽红火光中，横起八竖躺了许多死相不忍直视的死尸。那些死尸，不管男女老少都被挖去双眼，斩掉双臂，削开头颅。暗红的血到处都是，地上，木桩上，帘幕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而这一切太过真实，这些人仿佛刚刚死去，布满血迹的脸上还有惊恐的表情未退。场面太过骇人，甚至在他们刚才要踏踩的地方，就直直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死尸。
慕尚兰飞快闭上眼，捂着嘴，惊叫着，想往后退，但腿脚已软得不听使唤，正往后跌去。早知这“梦境”如此可怕，打死也不会来的。
古月朗定了定神，一把扶起慕尚兰往里走去，一抬手，门“啪”地一声关上。虽然显得镇定，但古月朗的额前已被汗水打湿，能看出，他多半也是很少见这“非人”的场面。
在这个世界中，里面之虽都是魂体，但表现也是同现实一样的。
屋外是惨烈且铁定十分危险，屋内是言语怪异，死去多年的亡魂，至少这个亡魂看得过去。
也许刚才慕尚兰转眼快，没有看得完全，但古月朗看得一清二楚，院内不光有死尸，还有四处飘荡着浑身散发黑气的披头散发的鬼魂，他们正毫无目地地四处乱转。而这些鬼魂的外形竟同死尸般，让人不敢直视。
这才是他真正觉得折回的原因，对付一个总比对付一群厉鬼好。
杜千柠仍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抬眼瞧瞧被吓得够呛的两人，扯了扯嘴角，温言道：“如果刚才两位听我讲完，也许就不用面对那样的场面了。”
也不知面前这鬼是假善还是真善，也不知另一边的师父是否找到杜夫人的魂魄了。
古月朗呲牙，托过身旁的凳子，让腿脚发抖的慕尚兰坐下。转身直视杜千柠，勉强笑了一下，说：“阁下既不同门外的鬼魂，可否告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办法，眼下，也是能看看能不能从眼前这不知是敌是友的鬼嘴中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
杜千柠放下茶杯，自怀中拿出一直素雅玉簪，抚开遮住脸的发，将头发随意一挽，再插上玉簪。然后正过身，面对古月朗，仍旧答非所问地缓慢道：“做久了困在这里的鬼，也难得打理自身，如今终于有人来了，却叫人害怕了。”
“这位兄台大可收起对我的敌意，我对二位是没有恶意的，只是……我太久没和人说话，想多留两位片刻罢了。”
“入夜了，外面会重现许多她的记忆，门外的……大概是我死后，杜府的场面。呵，已经过了还多年了。”
“那些魂魄，大约是当初死后被锁住的，如今年岁久远，已丧失心智，成为真正的恶魂了。”
慕尚兰深呼吸了好几下，尽量让哆嗦的自己平静下来，她掐了自己一把。看向面容已清楚的杜千柠，问：“那……我们如何能离开这里？”
杜千柠再次扯了下嘴角，看起来，有几分笑的模样，却又让人觉得他笑得很苦，他答：“二位不必担忧，这些……只是日复一日素水内心的自我折磨，待天亮，一切便会消失，包括……那些会胡乱攻击的恶魂，倒时两位便可自行离开了。”
虽然面前之人惨白着一张脸，行为也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慕尚兰，杜千柠应该是不坏人。他们此行是来救人的，时间也是耽搁不起，慕尚兰还是忧心。
慕尚兰：“可是……我们是来找人的……会不会晚了。”
杜千柠想了片刻，说：“姑娘不必忧心，此处同外界的时间是有偏差的，相信你们也已了解。你们要找的杜夫人一时半会儿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古月朗狐疑：“为何？”
杜千柠这次没有答非所问，他道：“因为她……一般会将擒得的生魂放困这世界中十天半月再做打算。”
古月朗将信将疑，这男子如此了解这里，也如此了解那女鬼，还有他已是多年亡魂，困于这暗无天日的屋中，竟未丧失心智，想来，也应已是个厉害的角色，竟没有想过逃离这世界。看他的样子，是与那女鬼有什么纠葛？也罢，反正外头还有他那看起来不靠谱实则很靠谱的师父，再则他们现在的确出不去，听这鬼发发恼骚也没什么。
慕尚兰抬头，看着似沉思的古月朗，无奈道：“看来，我们暂时走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