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无魂湛卢
一间密闭的竹屋之中，仅有一茎烛火洞照。孔谦手捧一册论语，虽然已经读了不下几千遍，甚至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但是每一次都有新的领悟。倒不是说什么温故而知新，而是因为他父亲每次给的论语注解都是不同的。从春秋到隋唐，给论语做过注的人少说也上百。但是孔谦已经看了不下三十本。孔谦常常感叹着这就是生在大世家的好处，寻常人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这些书籍经典，对于世家弟子却几乎人手一份，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秦朝以来近八成的官员都出自世家了。毕竟没有学习的资料，也就没有知识，更遑论才能了。
十六岁的孔谦今天像平常日子里一样读书、练剑。孔谦也习武，对于儒家来说，武艺原本就是一门必修课。从儒家分裂出的墨家更是渐渐的演变出了游侠这个职业。
但是今天注定不会和平常一样，因为明天他就要离开曲阜了。对于孔谦来说，这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了。以为他早就想见识一下大唐盛世了。
六年前，秦王李世民杀了他的两个哥哥，逼得他老子李渊退位。虽然让突厥人钻了空子，一路打到长安，讹诈了太上皇李渊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大半个国库，但是这位新皇帝的才能也不是盖得。短短几年不仅将国力恢复了，还咬咬牙又拿出了几年的赋税狠狠的打了突厥首领吉利的脸。几十万人叫李靖和李绩（徐茂功在李世民当皇帝后赐姓李）打得剩下三五万，吉利可汗本人更是叫李靖给俘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足见这位皇帝的心胸气度和雄才伟略啊。
放置好书籍，整理好衣物，孔谦起身向他祖父的房间走去。
“祖父，父亲。”孔谦行了一礼，跪坐在一旁。对于这位祖父大人，孔谦极其畏惧。是的，就是畏惧。从小无论他犯什么错，他祖父都能准确地说出他当时的想法。这和他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一样。他自认为，对于祖父的这种高境界，暂时自己无法企及，所以他早就想去外界看看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诗》云：它山之石，可以为错；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若不出家门，万卷诗书，终究是空言。孔谦，你今天就动身去吧。”听到老祖宗这话，孔谦强压下心头激动，问道：“祖父尚未明说是去哪里呢？”
“你祖父的意思是让你去长安游历一番，但是中途且去龙虎山一趟。”孔嗣悊说道。
“是，长安是国都，自然要见识一番。不过龙虎山在豫章郡，为什么？”从山东绕过豫章再去长安，自少要误个三五个月，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必要。
“龙虎是道教祖庭，道学自有其长处，我想你去见识一番。”开口的是他的祖父。
“是。”
“此行路途遥远，艰难险阻，但我们却希望你一个人去游历。放心，你的武功，足够自保了，而且你是去见皇帝的，沿途自有官府相助。长安那里，你叔父自会接应你的。不过虽然你有过出游经历，但毕竟你第一次出远门，如果担心我会安排人陪着你。”
“父亲多虑了，我独行就好。”开玩笑，一路上官员看着不行，还要派人跟着？
“好。嗣悊，去把我佩剑取来。”孔嗣悊应声而去，房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孔谦，所谓学而优则仕，庙堂是读书人施展才能与抱负的地方，你这一去，只怕皇帝不会只给你一个虚职。”
“那祖父的意思是？”
“你有才华尽管施展就是，不用考虑家里。读书人生当五鼎食，死当万民颂。难道你甘心守着祖宗家业，一辈子被人叫做孔氏后人吗？”
“是，孩儿懂了。”孔谦此时此刻才知道原来自家老祖宗一直打着这个主意呢。
“此去长安，你叔父自会帮助你铺平仕途。不过你毕竟年幼，面对官场，还要多多磨砺才是。如果自觉有些困难，暂时放弃也无所谓。等你成年再说也可以。最重要的是多多见识见识。”
“是，孩儿懂了。”孔谦慎重的点点头。身边，从一边取了宝剑来的孔嗣悊拿着剑匣站定。
“不，你不懂。”老祖宗面色如常，却说出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这一路上，有四家人，你要小心应对。”老祖宗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是哪四家？”孔谦从不曾听说过孔家与人结怨，所以很是奇怪。
“僧、道、武、官四家。你这一路，要多听多看，到时候自然知道。”
听着来祖宗的话孔谦越发不理解，但是没去问，既是不敢，也是因为问了也没有结果。只能乖乖答道：“是，孩儿记下了。”
“这是我孔家从晋代的周处后人手中所得的宝剑湛卢。湛卢古称仁道之剑，但是仁道乃是剑魂而非是剑身，至于你能否驾驭，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是~~”内心惊涛骇浪的孔谦看着剑匣，恨不得现在就打开它，但是还必须要在老祖宗面前装出淡定，虽然对方知道自己是装的。湛卢啊，十大神剑，轩辕不出世，妥妥的第一啊。
“这柄湛卢，并不是你认为的湛卢。”老祖宗依旧是正襟危坐，不知所想，但却狠狠地打击了孔谦一下。
“什么，那~~~”激动是孔谦像是被淋了一身冷水。原来不是啊，不过想想也是，战国到现在这么久了，也许原来的湛卢剑已经腐朽了也说不定。
“剑本凡铁，只因为承载剑道才能有传说中的力量。至于这柄剑，虽然锋利无比，但是在我手中才是湛卢，在你手中，不过是一柄普通的宝剑。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是。”淡定的取出佩戴在腰间。对老祖宗的话不以为然，还觉得是因为老祖宗地位高能够发挥所谓的“剑道”呢。心里想想也是，哪有什么一剑屠杀百万人的神剑，族里年轻一辈中他的武功第一，到现在也没有那群小子传说的内力。说到底，人还是人，剑还是剑啊。
“你去看看你母亲再走吧。”从房中出来，孔嗣悊对着孔谦说道。“是。”孔谦往母亲房中走去，路上端起湛卢仔细的看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