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西北宁远有一个贩羊的商人，人称老羊，真正姓甚名谁反而被人们遗忘了。
老羊多年和羊打交道，瞅一眼就知道这羊是山里放养的还是圈养的，能有多少斤肉，出多少钱不亏能赚，是个行家，但是老羊广为人知的绝活其实不是这些，而是杀羊。
老羊杀羊，不用刀不用斧，用一根筷子就可以放血剥皮，手法娴熟老练，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有一天，羊贩子赶着一群羊去邻县贩卖，路途突然下了一场暴雨，老羊为了躲雨，七拐八拐跑进了一片树林，雨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他走出树林，发现已经找不到来时路了。
老羊赶着羊摸索着向前走，翻越了一道山梁后，前面终于看到了隐隐约约的灯火光亮。
老羊心里很高兴，赶着羊赶紧朝灯光的方向走去，那灯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模模糊糊显现出一家客栈的样子来。
就在老羊离客栈几步之遥的时候，他突然遇见了一个一身黑衣，长脸露齿，相貌十分丑陋的人。
这人一见老羊，十分吃惊，问道：这不老羊吗？你怎么会到这地方来呢？
老羊不认得来人，他惊奇的问道：老兄认识我，我怎么对您毫无印象呢？
那人道：我姓苟，曾经在宁远做事，遇见你在那地方贩羊，受您的恩惠，跟着您吃了不少羊肉。
老羊结识的酒肉朋友多了去了，于是就不再怀疑，将自己如何遇见暴雨迷路到此给黑衣人详细讲了一遍，并问黑衣人为何至此，这家客栈能否帮忙安置羊群等。
黑衣人听了老羊一席话，面色很复杂。他对老羊说：这确实是一家客栈，掌柜姓杨，我在客栈中打杂混口饭吃。不过，这客栈不是老兄您应该来的地方。您还是赶紧往前走，前方大概五六里路左右，有村子可以借宿。
老羊又累又饿，本以为碰见熟人能够获得较好的接待，谁想这黑衣人竟然赶他走。所以心中不悦道：既然是客栈，天下人都住得，我又不是不给钱，怎么就不该来呢？说完，将羊群赶进客栈院子中，就朝着房中走去，边走还边喊：店家，好饭好酒上房伺候，钱不差你一文!
那黑衣人跟着老羊后面，看上去欲言又止，十分着急，不停的呲牙咧嘴，老羊心中虽然觉得奇怪，但瞧不起他小气，没有搭理。
这时候，店中迎出来了一个留住山羊胡子，慈眉善目、满脸堆笑的小老头，这老头一边给老羊作揖打躬，一边殷勤的将老羊迎接了进去。老羊白了跟着身后的黑衣人一眼，心里舒服多了。
此时已经入夜，外面天完全黑了。客栈里的小老头给老羊倒了热茶，端上来了两笼热腾腾的肉包子，说了一声客官慢用，就去后面忙活了。黑衣人忧心忡忡地看了老羊一眼，也跟着小老头去了后面。
老羊喝着茶吃着肉包子，觉得客栈中的这肉包子香甜无比，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肉馅，只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正在老羊惬意享用之际，客栈大堂后面突然传来了争吵声。刚开始声音若隐若现，老羊没有在意。
后来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老羊实在坐不住了，就想偷偷过去看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老羊小心翼翼来到后屋门前，只听见白胡子老头和黑衣人正在争吵。
黑衣人道：今天来的客人对我有恩，杨老您无论如何不能伤害他。以后再有人类来，我那一份给你，我不要了。
那白胡子老头呵呵冷笑道：送上门的好东西怎么有放走的道理？再说这个羊贩子是我族仇敌，不知道贩卖杀害了多少羊，我更不能放过他。
黑衣人又道：人世间的事情，本有定数，此人贩羊杀羊也是混口饭吃去，不算作恶，况且对我有恩，羊老您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白胡子老头毫不让步道：你我同属异类，都是被人类宰割奴役的对象，以前有此好事上门，你总能协助我做的很漂亮，今天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人类，对我恶语相向，真是妇人之仁!
黑衣人也发怒了，语气越来越强硬，和白胡子老头针锋相对，最后不知道谁先动了一下手，两个人竟然大打出手，屋里碗碟家具摔倒的声音不绝于耳。
老羊站在外面左右为难，想进去劝解一番吧，又觉得屋里二人谈话之中，白胡子老头似乎对自己不利，不去吧，又觉得事情十分奇怪，黑衣人好像是护着自己的。
正在他犹豫之际，屋里突然“啪”的传来了一声巨响，就安静下来了。
老羊在外站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老羊忍不住在门缝里面偷偷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魂飞魄散：只见一只黑狗死死咬着一只公羊的脖子，那公羊的尖角也穿透了黑狗的身体。屋里的地面上，横七竖八放着十几具人的骸骨!
羊贩子强自镇定，他越看越觉得黑狗眼熟，终于想起这只黑狗是他在宁远贩羊杀羊之时遇见的一只野狗，这只野狗当时身上有伤，常常为了一点羊下水围着他转。他杀羊时也经常丢一点羊肚羊肠给它，伤好之后，黑狗就不见了。想不到竟然在这儿遇见，还救了他一命!
老羊情知遇见怪事了，赶紧逃出客栈赶着羊朝黑衣人以前指点的方向跑，跑出五六里路，终于进了一个村子，看到了人家。
老羊惊魂未定，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将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请求帮助。
那人听了老羊的言语，十分吃惊，对他道：你来的那片树林确实十分诡异，每逢雷雨天气，常有羊倌樵夫失踪，寻遍山野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不到竟然是两只孽畜成精害人。你能逃的一命，真的是福大命大啊！
老羊庆幸不已，想到黑狗为了救自己与山羊精同归于尽，感慨万千。
喊山有感：羊贩子平时一个小小善举，救了自己一命，看来多行善举能救人于危难；黑狗精看起来相貌丑陋，言语也不中听，但是对羊贩子确实怀着一颗好心，山羊精面善殷勤，但是怀着一颗吃人的凶心，人不可以貌度心，此言诚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