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镇子口的大柳树下曾有一个算命先生摆摊算命。算命先生是个残疾人,他的两条腿软的就像煮熟的面条一样。他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道士一般袍子,常常盘着两条腿坐在布垫子上。
他很少摆弄别的算命先生用的竹签铜钱那一套,顶多掐掐指头,闭目沉思一会,更多的时间则是在专注的倾听顾客的倾诉。如果找他算命的人所卜算的事不便当面说出来,他会另外安排时间单独交谈。他总有能力让那些愁容面目甚至是痛哭流泪的人们放松,他好像总能让事情的光明面遮住阴暗面。
有一次,镇子上有一个混混喝醉了酒,摇摇晃晃挤到了算命先生的算卦摊子之前,带着一点戏谑和轻蔑的意思对算命先生说,都说你神机妙算,你现在算算,我口袋里面装了几元钱?你要是算着了,我把我口袋里面的钱都给你,算不着,嘿嘿,你是不是得换个地方讨饭吃?
算命先生不动声色,看了混混一眼,说,我看你今天双眉财气疏离,闭合不了,头顶人气灰暗,你肯定要失财,说不定还有血光之灾,我劝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明天太阳出来之前你不要露面,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这混混哈哈大笑,说你这个买狗屁膏药的胡说八道,这镇子上面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你明明是算不出个所以然,说这些故弄玄虚的话来吓唬人,我看你还在早点收拾你的东西滚蛋吧!
算命先生也不生气,默默收拾东西,打算暂时回去。这混混不顾周围人议论纷纷,洋洋得意。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刘黑娃,到处找你找不到,今天我看你往哪儿跑!这混混正就是刘黑娃,刘黑娃扭头一看,只见四五个壮汉从一辆破吉普里面走出来,从车里拿出棍子砍刀朝着他走过来。刘黑娃一下子呆如木鸡。
原来,刘黑娃在县城的赌场里面输了很多钱,又借了高利贷,但是一直还不清,到处躲躲藏藏,今天偏偏被债主遇上了。
别看刘黑娃在镇子上是一霸,但是这些开赌场放高利贷的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还有后台撑腰,刘黑娃小巫见大巫,斗不过人家。
这些人里面领头的对着刘黑娃说,黑娃,都是老朋友了,今天,你想办法把钱一定给我还上,咱们还能好好打交道,做人要讲信用是吧,你要是不还钱,给我一根腿也行,我回去好向老板交差。
刘黑娃瞬间变了一副嘴脸,陪着笑脸低声下气的说,几个大哥,我现在真的是没钱,求你们再给宽限几天,我一定亲自把钱送到县城去,你现在就是把兄弟我杀了,也变不成钱啊。
那些人呵呵冷笑,说刘黑娃,谁不知道你是一个滑头,今天放你走了,明天还能再找到你,来来来,没钱不要紧,给一条腿我们也算没有白跑一趟。说完几个人上去架住刘黑娃,把刘黑娃的几个口袋全部撕破,里面零零散散只有一些小钱。
眼看这群混混搜不到刘黑娃的钱,要动手卸掉刘黑娃一条腿子的时候,算命先生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戏法,竟然从他的轮椅底下放出了两只饿狼一样的动物,事后街上的人都说,从来没见过算命先生养过狗或者其他动物,更奇怪的是这两条动物根本就不是狗的模样,却也不像狼!
这两只动物一下子冲向这群混混,咆哮撕咬,搅的街面上尘土飞扬,鸡飞狗跳,众混混一下子被这两条似狗非狗,似狼非狼的动物给吓坏了,一团混乱,刘黑娃趁机撒腿就跑了。
这群混混被这两只动物追的狼狈不堪,大呼小叫。算命先生从身上解下一个布袋子,不知道嘴里念了一句什么咒语,就见这两只动物乖乖停止了咆哮,一溜烟钻进了袋子,那袋子看起来还是瘪瘪的,丝毫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两只狼狗一样大的动物。
混混们看的目瞪口呆,知道算命先生不是一般的人,也不敢再来纠缠,上了破吉普车一阵风似的逃走了。后来,刘黑娃一直把算命先生当成爹来服侍,他设法还清了赌债,也戒断了赌博酗酒的恶习,自己开了一家包子馒头店子,日子过得平稳踏实,现在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算命先生活了九十几岁,无疾而终。已经改邪归正的刘黑娃苦的像死了亲爹一样。每年都要去给算命先生扫墓。刘黑娃的两个子女都考上了大学。刘黑娃常常说,养他的是父母,教他走上正路的是算命先生。
稀奇的事,除了那一次解救刘黑娃,谁也再没有见过算命先生的那两只神奇的动物。
所谓真人不露相吧!喊山觉得,这世间不打不相识的事情太多,不稀罕,稀罕的是,身怀绝技的人能够守住绝技,不显山不露水,不去利用绝技做恶,这是不容易的。算命先生真是个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