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月牙村村后有一座险峻的高山，名叫百草山。
百草山是典型的西北黄土高山，植被稀少，土壤疏松，种的庄稼能不能有收成，全靠老天给不给面子，这百草山虽然贫瘠，但是却盛产一种珍贵的药材：止血蒿。
止血蒿的学名到底叫什么，知道的人不多，止血蒿这种叫法是月牙村当地方言土语的叫法。据说将止血蒿采来，晒干后碾成末，敷在流血不止的伤口处，很快就能止血生肌，治疗外伤的功效可谓神奇。
这止血蒿颜色土黄，十分耐旱，就像苔藓一样贴着黄土皮生长，你要专门寻它，那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百草山中有一种红腹沙燕，喜欢用止血蒿筑巢，所以进山寻药的人只要找到红腹沙燕的巢穴，就有可能获得止血蒿。
百草山中的红腹沙燕很罕有，除了那些职业的探山人，天生有本事靠山吃饭，能够寻到红腹沙燕的巢穴之外，一般人难得一见，更别提寻到它的巢穴了。
月牙村有个叫刘壮得年轻人，对进山采药寻宝的探山人很感兴趣，每次有探山人经过村子，他都很热情的邀请别人去他家歇息吃饭，久而久之，他就和一个叫黑爷的探山人混熟了。
有一次，黑爷要上山寻止血蒿经过月牙村，又受到了刘壮的热情招待。酒饱饭足之后，黑爷对刘壮说：我年纪大了，渐渐就不能探山了，你招待了我这么久，我理应给你一碗饭吃，这次进山，你就跟着我一起吧！
刘壮一听，心花怒放，他知道探山人寻宝的地方都很隐蔽偏僻，一般人就是寻找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找到，于是他连连点头称谢。
黑爷接着说：我们探山人，虽然能寻到山中宝贝，衣食无忧，但是从来没有谁能够靠探山大富大贵，因为我们这一行有规矩：每一回进山，不管发现了多少山中的宝贝，也只能拿回维持生活的一部分，要懂得满足，绝对不能竭泽而渔，否则肯定会有报应，做不久探山人，你要牢牢记住。
刘壮看着黑爷严肃的神情，点了点头。
次日，黑爷就带着刘壮上了山，两个人沿着弯弯绕饶的山路走了很久，逐渐没路了，刘壮感觉到黑爷已经带着自己走到了一个山中很隐秘的地方，自己之前从未涉足。
黑爷对刘壮说：我先带你去找红腹沙燕，看看有没有能采的沙燕巢，这东西几乎都是止血蒿，很贵重。
刘壮不解说：黑师傅，难道找到的沙燕巢穴还有不能采的吗？
黑爷一本正经的说：我们能采的，只有一种，那就是雏鸟已经长成离开了的。凡是里面有鸟蛋，有雏鸟的，不管止血蒿多么多，多么好，都不能动。
刘壮不以为然，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他心想：有财不捞王八蛋，红腹沙燕本来就少，还非要找已经育出雏鸟，雏鸟飞走后废弃的鸟巢，难怪这老头子一辈子探山，还是一副穷酸样子。
黑爷不知道刘壮心里想什么，只是带着刘壮在蒿草丛中钻，两个人不知道绕过了多少山坡，终于走到了一处稍微平整开阔的山洼处。
山洼的一侧是一面很不显眼的土崖，土崖上星星点点散布着一些黑洞洞的窟窿。黑爷对刘壮说：看到了吧，这就是红腹沙燕的巢穴，止血蒿就在里面。
刘壮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地方，不由感叹：一般人想要在大山中找到这个地方，那真是大海捞针啊！
黑爷说：土崖不高，我系着绳子找上面的，你找下面的，记住，要小心点，不要惊扰沙燕。说完就爬到崖顶系绳子去了。
刘壮没说话，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在沙燕巢穴中寻找止血蒿。他找了一个有一个，巢穴中不是有蛋就是有鸟，很少有黑爷所说的那种符合条件的巢穴。
其实这红腹沙燕说是沙燕，其实并不是燕子，而是百草山中一种很奇怪的土鸟，这鸟不迁徙，春夏育雏，它用来筑巢的止血蒿要是不在它育雏之后赶紧采集，就会因为鸟粪发霉，不能入药，所以很难采，很珍贵。
刘壮找了很久，收获寥寥，心中就焦躁起来，他也不管是不是有鸟蛋有雏鸟，统统都开始采了装在药篓子里，有鸟蛋的他丢了鸟蛋，有雏鸟的他直接把雏鸟丢下山崖，也不管被惊扰的沙燕在高空盘旋惊叫。
在崖顶采巢的黑爷渐渐发现刘壮没有按照他的嘱咐做事，十分震惊愤怒，他扶着绳子下了崖，责问刘壮说：刘壮啊，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自断前路啊！
刘壮心想，采药的地方我也知道了，你这老头子规矩还这么多，难道我现在还怕你不成。他心里这么一想，脸上也变了颜色说：我说黑爷，你不能挡我财路吧！这么多止血蒿在那，你不拿也不让我拿，难道要放朽吗？
黑爷气得全身哆嗦说：好，好，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你，你要是还想留着命在，就在日头开始偏斜的时候回村，还有，西边沙燕多，但是有白鹰栖息，白鹰凶猛，是这月牙山的王，你最好不要去，听不听由你。
黑爷说完，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朝山下走去了。他心里很伤心，好不容易打算带一个徒弟，谁知却是一个表里不一的白眼狼。
刘壮看到黑爷下山了，心反而放宽了，他心想，这下既没有人管着自己了，也不会有人和自己抢止血蒿了。他慢慢采着沙燕巢，发现山崖的西边巢最多，于是就朝着西边走去，黑爷的话早就被他丢到九霄云外了。
刘壮不停从沙燕洞穴中掏出止血蒿筑成的巢，根本就没注意周围的情况。就在他正起劲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天空传来了一声尖锐的鹰啼声。
刘壮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大白鹰已经利剑般从天而降，他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自己双眼被白鹰飞快啄了两下，一阵剧痛瞬间从双眼蔓延开来。
刘壮惨叫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痛彻心扉，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刘壮又哭又喊，在蒿草中不知道跌跌撞撞多少次，才摸到一条小山路上，被给山地里送粪肥回家的村里人发现，用骡子把他带到了村里。
刘壮从此就瞎了，他采集的止血蒿却没带回来。刘壮的妻子看到刘壮的样子，没伺候他多久，就离开了他，刘壮衣食无着，渐渐沦为了一个瞎眼乞丐。
黑爷有一次来月牙村，在村口遇见了刘壮，一听的他的事情，老泪纵横，他塞给了刘壮一点钱，就再也没来过月牙庄，听说他再也不探山了。
可悲刘壮！俗话说的好：遍地是黄金，只等有缘人。在喊山看来，想要获得“黄金”，不仅要有缘，还要有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