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安子轩的生活又步入正轨,但还是有很多异样的眼光跟随着她。
季以徵看着她消瘦的面容,有些不忍心,“子轩,注意休息,我怕你这样下去撑不住。”
安子轩抬头,微微一笑,“没事。”
然后低下头继续工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只剩下眉眼的疲倦滞留,还有那心事重重的双眸。
父亲走了,留下母亲一个人,所以自己绝对不可以倒下。
安子轩心里清楚,她是母亲最后的依靠。
季以徵心疼地看着她专注地侧脸。
即使失忆过后,这倔强的脾性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褪去曾经的身份和地位,她依然如此优秀。
没有任何可以阻挡她前进的步伐,也没有任何可以改变她的决心。
明明不想让她这般苦这般累,然而自己却没有办法将她束缚起来,永远埋葬她光华,尽管自己想要她停下脚步站在身边,永远。
不忍心。
不忍心看到她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止步不前。
子轩……
季以徵的眼神变得温柔却又带着点淡淡忧伤。
他突然伸出手,抚了抚她乌黑发亮的头发,有些怔忡。
安子轩似乎也被他的动作惊了一惊,停下笔诧异地看着他。
季以徵感觉到她的目光,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温柔地说道:“抱歉。”
“没关系。”安子轩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温柔。
眼前这个男人的温柔太过,自己却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东西。
在自己和他的这段感情里,总是他在向自己道歉,总是他在自己面前低头,总是……他在为自己改变。
明明他在这个城市里有那样的地位,无论是在商场上或在官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得看他脸色行事,然而,就是这样的他,会在自己身边变得像个充满阳光的学长。
“子轩,我先出去了,你累了的话就休息,别苦了自己。”然后轻轻拍了拍安子轩的肩膀,向外走去。
安子轩点点头,然后对他微微一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深深望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她不知道,就在季以徵关上门的那一个瞬间,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无尽的哀伤。
————
寂静的树林里,只听得蝉鸣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昆虫叫声。
这是郊外的一片树林,前不久刚被临远集团买下,本来这是一块荒废的地方,本不指望能够卖出去,却不想被临远以高价收购,而且……是季以徵亲自出面。
没有任何人知道季以徵这个决定是为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里面藏了什么秘密。
季以徵慢慢踱步进树林,周围安静得可怕,清冷的月辉倾洒在小路上,增添了一种神秘感,让人感到更加得害怕。
季以徵神色坦然地从树林中穿过,然后到达一片空地。
空地的中央有一块石碑。
没有过多的修饰,没有各色的鲜花。
只有一块石碑,静静矗立着。
四周的树木环绕,像是在守护着它。
季以徵迈步走过去,他走得很慢,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然而却终究没有再离那块石碑更近一些。
他就这样站了好久,没有开口。
秋天的风微微吹过他的脸庞,引得一阵树叶“沙沙”声,却也吹起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他那一双比星光还要耀眼的双眸。
黑夜下,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然而却能感受到他身上肃穆的感觉。
很久之后,他清亮却又浑厚的磁性声音响起:
“妈,我来看你了。”
————
圣堂。
一个传承了几百年历史的地方,他记载着德森家族每一代的历史,也见证了德森家族起起落落的变化。
走近他,好像就能穿越好几个世纪,感受曾经德森家族如同现在一样的辉煌。
西里尔目光冷傲地看着这个占地几千公顷的庞大建筑群,不屑地笑了笑。
斗来斗去,不过是为了这一座圣堂而已。
而最后,自己拥有了它。
没有任何骄傲,也没有任何的成就感。
在他的眼里,它不过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一个建筑,而他想要的,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掌握。
“大人,请问大公子该……”
“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做你还不清楚吗?”
“是。”
“大人,二公子……”
西里尔冷笑一声,却让身旁的人不禁颤了颤。
很好。
这一天,自己的哥哥们真是不让自己闲呢……
约瑟那种蠢货自然不用自己费心,禁不住几下,便会像一只狗一样趴在地上向自己跪地求饶。
但是……
自己的二哥……可就不好说了……
“让他滚。”西里尔眸光一闪,随后露出的是一直以来的狠绝和果断。
“可是……”厄尔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在接触到犀利眼眸的那一瞬间闭上了嘴,然后悻悻地说到:“是。”
“金,中国那边有线索了吗?”西里尔一边向前走一边问道。
“大人,没有。”
西里尔难得一见地皱了皱眉,就算跟了他没多久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那些人,不用活了。”
无用的人,没有资格活在自己手下。
……
离圣堂几里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他神色平静,没有半点焦急、愤恨或者悲伤的情绪。
然后,厄尔走过来,恭敬地说道:“公子请回吧。”
希瑞尔的眼神蓦地暗含悲伤,过了一会儿,他问:“他……说了什么吗?”
厄尔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参与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作为一个仆人,必须管好自己的嘴。
希瑞尔没有听到说话声,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你叫厄尔是吗?”
厄尔有些诧异,然后回答:“是的。”
希瑞尔上前走了几步,“我希望,你永远能够忠诚于他。”
厄尔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慌张的情绪,但是呆在西里尔身边这么多年,早就练就出了不受任何风吹草动的心性,不过眨眼间便恢复平静,然后开口说道:“我永远是大人最忠实的奴仆。”
希瑞尔没有错过厄尔眼中慌张的情绪,心下了然,却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厄尔这样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自己怎么做,但是……
人心叵测。
最后,希瑞尔向圣堂望了最后一眼,然后叹了叹:
“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