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凝,你在医院听说没有,怎么村里人都说你那个玉芬姑姑去世了呢?”母亲的问题让刚下班回到家的舒凝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前几天出院的时候好好的呀,病情都稳定了呀,你可别听别人‘道听途说’。”“关键是她家里人传出来的,说近人都去市里了,人今天中午就不行了。”“可是,可是前几天还好好的呀!”“这病说快也快,这又是不能治的病。”舒父插嘴道。舒凝还是不敢相信,晚饭都没吃几口,闷闷的走到自己的房间。
“今天听爸妈说前几天肿瘤科住院的老乡去世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舒凝给薛逸拨通了电话。“唉,你呀,开口第一句就是关乎生死的话,其实虽然那天她出院了,但情况不一定如你想的那样乐观,像她那种情况,好的话可以撑一两年,但癌细胞一旦扩散,很快就会危及生命。”“我知道,可是我不敢相信,生命逝去的如此之快,可能有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安排。”“想想那些意外死亡的吧,他们才真的是没有任何安排呢!好了,别想这么多了,逝者已矣,我们生者不是还得好好活下去吗?”“嗯,休息吧。”舒凝挂掉了电话,好不容易入睡,夜里却被亲人离开的噩梦惊醒。
“舒凝,昨天你那个开医院的老乡去世了,你知道吧?”一大早舒凝便叫上汪悦悦专程来到已经结束实习的肿瘤科,刚到科里肿瘤科的护士就问。“嗯,听家里人说了,但具体情况不清楚,所以想来问问。”汪悦悦也凑过来问“怎么回事,出院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据说回去以后癌细胞就扩散了,淋巴扩散很快,但她坚决不回医院,很快扩散到脑,意识模糊,给我们科的大夫打过电话,也咨询过省里的专家,也无能为力。”听着护士的讲述,舒凝紧皱眉头,一行热泪竟从眼角流了下来,为了不让同学看到,舒凝去了治疗室,可眼尖的汪悦悦还是发现了。
“凝,我知道一个不相关的人去世你都会伤心难过,上次产科一个熟人的孩子没了,这次又碰到老乡,面对的竟还是死亡,肯定很难受。但是医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需要面对的生离死别比较多,也许见多了就好了。再说了,即便是不在医院,也避免不了生活中遇到这样的事情,反正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之,平常心面对,不要太难过。”汪悦悦这语无伦次的劝慰倒让舒凝破涕为笑了,“悦悦姐,你这是怎么了,说话颠三倒四的,可不想平时那个伶牙俐齿的霸气女子。”“我劝你呀,唉,我就见不得你这种人,柔柔弱弱的,放到之前我就看不上眼,可跟你相处下来,我竟拿你没办法。”“好了,干活吧,我没事,就是碰到这种事难免又感慨一下人生,想的长远了,自然就失落、难过。”“中午找薛逸吃个饭就好了,哈哈!”
或许这个时候有汪悦悦在是舒凝莫大的幸运,她的开朗、乐观总能够使自己受到感染。但舒凝知道,自己还是要用笔来倾诉才能够慢慢打心底里明朗。
中午薛逸主动发信息约舒凝吃饭,他知道,昨天晚上的电话之后,这件事情并不会从舒凝的心底抹去,或许他能够给予舒凝的除了开导,还有陪伴。
“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你觉得呢?”“没有。”舒凝看了薛逸一眼,“那你还问。”薛逸握住舒凝的手,“那怎样才能好呢?”“不知道。”“唉,看着你不开心,我也开心不起来了,没胃口,凑合吃点东西吧。”舒凝看着表情低落的薛逸,意识到自己的负能量感染到了他,“我觉得越是不开心越要吃点好吃的,记得之前悦悦姐跟我说,不开心的时候就吃好吃的,吃着吃着就开心了。”不想让薛逸跟着自己不开心,舒凝情急之下便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薛逸自然看透了舒凝的心思,他原本就像让舒凝开心起来,自然顺着舒凝说的,“好,那就大吃一顿试试。”
“果然,心情好多了!”吃完饭薛逸笑着说。舒凝的心事似乎也真的抛开了些,看着身边温暖陪伴自己的薛逸,终于绽开了笑颜。
“告诉我,你不开心的时候怎样做才会开心,我知道,肯定不是大吃一顿。”薛逸认真的看着舒凝,轻声问道。
“之前不开心或有心事的时候靠笔来解决吧,将心里所想的写下来会好很多吧。不过现在看来多了一种方法。”“什么?”舒凝看着一脸认真的薛逸,“就是逗你开心。”说完舒凝将头依偎在薛逸肩膀上,仅仅的抓住薛逸的胳膊。薛逸能够感觉到,自己在舒凝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只要你开心,我就不会不开心,所以,不用逗我,只要你开心就好。”舒凝默默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回去靠笔抒发一下吧,或许那样你才能够彻底解开心中的结。”舒凝抬头看了薛逸一眼,那张冷峻的脸上此时反着暖暖的光,她知道,只有与自己在一起,薛逸才会带上温暖的光环,舒凝没有回应,而是再一次紧紧的依偎在薛逸肩上,薛逸用长长的手臂环绕着舒凝,其实此时此刻,那关乎生死的心事在舒凝的心里已经拾不起来了,远远胜过了笔下的抒发。
晚上回到家,舒凝提起了笔,记录着自己从与老乡相识到听到她不幸离世消息以来的点滴思想,“没想到传说中的人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没想到被称为传奇的人可以这样的平易近人,没想到集医术与企业为一体的人会在这样美好的年纪得上不治之症。从那亲切的交谈开始,我的心对这位兼老乡、前辈、偶像、患者于一体的中年女子有了特殊的感觉,庆幸能够相遇,却宁愿没有这次幸运。可我左右不了任何事件的发生与终结,就如同陌路人终究无法获得心灵上的契合,而有缘人无需太多的言语即可以成就彼此的默契。有时候为了某件事情而迁移至人生似乎是自己的习惯,自己也希望能够像他人一样洒脱,可到头来发现连自己都左右不了。但我能够感觉得到,现在已经与之前不同,因为身边有了能够与自己同喜同悲的人,为了他的欢喜,宁愿隐藏或忘却自己的悲伤……”舒凝写着写着,脑海中薛逸的身影在不断的浮现,那平日里冷峻的面庞,那悲伤时紧皱的眉头,那开心时温暖的笑容,不知不觉的相处中,这个人的喜怒哀乐早已牵动着自己的行为与感受。“感情真的是奇妙的东西,曾经诧异校园中那整天黏在一起的情侣,想不明白为何一个人的独立思想会被另一个人牵动,但也羡慕那有人陪伴、有人倾诉、有人分享喜怒哀乐的场景,不过自己那个时候虽然期待,却不相信会有一个人成为自己分享的对象,大学五年,就这样在羡慕与期待中度过。实习之前甚至有了最终如果自己要恋爱,那另一半极有可能是通过相亲认识的想法。可命运终究还是垂怜自己这个善良的人,让自己刚回到家乡就遇到那个对的人。可自己又觉得一切太顺利,怕会出现什么差错,精心呵护这份感情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做的。唉,万恶的悲观主义者,醒醒吧,还是朝着好的方面想吧。”放下笔,依偎在床上,嘴角微微上扬,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唉,肿瘤科待的都快抑郁了,这血液科也好不到哪里去呀!”“是呀,肿瘤科室除了接触化疗药物,放疗设备,还真是没什么新鲜的东西,这血液科就更没有了,或许那隔离区算是个新鲜处吧。”“隔离区不和肿瘤科一样,面对着快结束的生命,在这里索求那微乎其微的希望。”“行了,行了,看看他们,再想想自己,你们就别抱怨了,偷着乐得了!”“哎,汪大队长,你说在这待时间长的护士会不会看透了人生,最后直接不让我们考了,轻松的让我们出科呀?”“婷婷童鞋,你啥时候变得比小娜娜还天真了?怎么可能,肿瘤科那种情况实习负责人不还是理论加操作,一个环节都不会少的考我们!”“切!那也是待的抑郁了,变态了!”
来血液科几天了,与肿瘤科相比,无助之感丝毫没有减轻,隔离区的几个孩子小的仅仅三岁,大的也未满十八岁,可他们都被白血病折磨着,除了近乎与世隔绝的环境,还有时刻揪着父母之心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