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不想在医院这个地方碰到熟人,经历过产科事件之后,舒凝就更不想在这个地方碰见熟人了,而新进的科室,对于病人及家属来讲,可以说是最不想进入的科室之一,这便是肿瘤科。科室中的大部分病人都是癌症确诊者,其中一部分已经是癌症晚期。
与产科的反差特别大,产科比较拥挤,但大多数人脸上洋溢的是笑容,当然,除了特殊情况之外。但进入肿瘤科,静悄悄的走廊都让人感觉特别压抑,医护人员们忙着自己手中的工作,基本上很少有交流。偶尔有个病人家属去护士站,也用极低的声音与医护人员交流。唯一能够让人感觉到动静比较大的地方就是闪烁的呼叫灯发出了的换瓶警报声。
翻动病历的张姝突然开口“咦?舒凝,舒凝!这个人你认识吗?你这个姓可不多见呀!”治疗室的舒凝听到张姝的叫声愣了一下,旁边的汪悦悦比舒凝率先一步跑出治疗室,凑到张姝跟前看病历。而舒凝不敢向前,她怕病历上的名字真的是自己熟悉的,而果真那样,就意味着有一个可能与舒凝有关系的人家面临着癌症的折磨。
“舒玉芬,是个老太太哎!”“哪里老,刚刚五十岁好吧。”“舒凝,认识吗?”舒凝听着名字有些熟悉,但不能确定自己认识。再看看地址,不是舒凝所住的村庄,但刚刚想释然的舒凝,再仔细一看地址,还真是自己认识的人。舒凝双手捧着病历,只见上面写着“胰腺癌晚期。”
“凝,是熟人吗?”舒凝没有回应,只是在脑海中浮现出“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得这种病呢?”如果不是换瓶的警报声和护士老师的命令,舒凝可能还沉浸在回忆之中。那可是家乡的传奇人物,舒凝在学医之前就听母亲说过这人。这人的父亲是以前村里的赤脚医生,家中有四五个孩子,而唯独这个小女儿特别喜欢跟在父亲屁股后面,长大后便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路。而她的学医之路并没有像大多数医学人员那样学成后进入医院谋求稳定的工作,而是在学成之后自己筹资开了一家妇产医院,那也是当时BZ市第一家私人医院,经过她的努力,医院发展的越来越好,到今天这家妇产医院依旧在市里的私立医院中排名第一。听来是一个传奇,这个传奇人物虽然和舒凝出生在一个地方、姓同一个姓氏,但舒凝并没有见过,仅仅来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女强人的形象。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出现了她的名字,而且是这么严重的疾病。舒凝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因为那心中的神话人物不应该有这样的遭遇。
舒凝忙完后又仔细瞅了瞅病历,注意到她所住的是VIP病房。心中一直在打鼓,要不要去看一眼,这个心中一直被当做神话人物的人,她怕见了以后将神话打破,怕自己心中的女强人形象被摧毁。可是,如果躲着不见,也不像自己的作风,毕竟是一个村的,而且是自己记忆中能够找寻到的熟悉的人,是自己一直非常崇拜的人,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甚至有可能再也不会见到。更何况,舒凝到目前为止,还不能相信病历上所写的就是自己曾经听说过的那位传奇人物,自己心中还是希望那不是她,因为,就舒凝而言,她不希望这样优秀的人这么早就得这种病,希望她可以长命百岁。
“舒凝,你不知道,就跟你同姓的那病人,可真的是有钱,病房里光伺候她的就好几个,据说请了两个陪护,那待遇,我觉得都赶得上老佛爷了。”张姝随医生去病房回来后偷偷的告诉舒凝。
“她情况怎么样?严重吗?”“得这种病能不严重嘛!但是现在病情还算稳定,所以看上去状态还不错。哎?你到底认不认识?”“认识,奥,不认识。”“到底认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人,她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张姝摇了摇头,一旁的小护士听见了两人的谈话,插嘴道:“你说的是VIP2病房里住的那位病人吗?”舒凝和张姝转过身点了点头。“她是YF妇产医院的院长,唉!可惜了,这么年轻就得了这病!家产估计要归儿媳妇了!”舒凝愣住了,喃喃的说:“真的是她。”张姝问道:“你真的认识?”舒凝点了点头,“也不算认识,只是听说过她的故事。”“去看看吧,看上去挺和善的一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汪悦悦和张娜也问起舒凝关于舒姓病人的情况,舒凝只是微微的说了说自己所了解的情况。汪悦悦和张娜虽然只是听舒凝淡淡的一说,但对这个病人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凝,我们陪你去看看怎么样?这肿瘤的VIP病房不轻易让人进呀,还专人陪护,有钱就是任性呀!”“我还没想好呢,今天暂时不去了吧,我再想想吧。”两个人听了舒凝的回答不免有些小失落,不过强调舒凝如果去的话,一定不能把她们给落下,舒凝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晚上回家之后,舒凝将医院中的事情告诉了父母,他们似乎早就听说了关于她生病的消息,问了问她的具体情况。舒凝自然说也没见到人,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她的病情,好像还挺严重的。母亲便让舒凝一定去看看她,一说父亲的名字估计她就会知道,就算帮他们慰问一下了。舒凝虽然心中还有顾虑,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还是答应了父母的要求。
第二天一上班,舒凝便告诉汪悦悦自己准备去VIP病房慰问一下,汪悦悦自然特别兴奋,倒是张娜听说后打了退堂鼓,张娜的理由是害怕见特别厉害的人,此话一出自然受到了汪悦悦的鄙视。
舒凝向护士长说明了情况,得到了护士长的允许,便安排舒凝和汪悦悦去给VIP2病房的病人换瓶。舒凝紧紧的攥着药瓶,心里紧张的“咚咚”直跳,一旁的汪悦悦看出了舒凝的心思,便挽住了舒凝的胳膊,希望能够缓解一下她紧张的情绪。
“谁让你们来的?”舒凝和汪悦悦刚敲门进病房,里面一个和她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便质问道。舒凝一紧张手里的瓶子差点没握住,幸亏汪悦悦心性比较大,赶紧说道:“是护士长让我们来的。”
“护士长?你们是实习生吧,护士长怎么会让实习生来呢?我们明确要求过,不让实习生进来,而且要指定的护士来给我们换瓶,护士长就可以这样食言吗?!”这女人的脾气特别大,嚣张跋扈到让舒凝有点像退却的感觉。
“别吼了!谁来不是来,让她们过来吧。”舒凝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一个特别慈祥的中年妇女坐在病床上,如果不是穿着病号服,舒凝都不会想到那是得了癌症的病人。花白的头发卷成一圈圈的,自然的披散在肩上,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光,嘴角扬起微微的笑。
“您好!”舒凝靠近病床,脸上挤出微笑问候道。“你好。”病床上的妇人也微笑着回应,“刚到这来实习吗?”舒凝点了点头,“刚到这个科室。”“嗯,慢慢来,都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时间久了,各项操作熟练了就好了。”舒凝点了点头。“是本地人吗?”舒凝又点了点头。“她也姓舒!”汪悦悦在舒凝身后赶紧插话道。
“是嘛?这个姓可不多见,不会和我是老乡吧?”病床上的病人坐直了身子,眼睛里充满着光芒。舒凝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家乡、父亲的名字告诉了病人。
“快,快,来这坐坐,坐坐。哎哟,我这都多少年没回去了,没想到呀,在这里竟然还能碰见老乡。我和你爸一般大,小时候经常在一块玩呢!没想到你这都这么大了。也是,我儿子都结婚了,你可不就该这么大了呗!”舒凝微笑着点了点头。
“自从上学了,我就不大在村里待了,后来全家都搬出来了,我也就很少回去了。唉!真想再回去看看。以前身体好的时候老是觉得没时间,虽然不远,但也懒得回。现在生病了,倒是有时间了,可,你看,回不去了!呵呵,能回去也怕乡亲们见了我这个样子笑话我了。”舒凝摇了摇头,眼泪竟不自主的流了出来,“不会的,不会的。”
“哎哎,你这人虽然是老乡,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哭吧,多不吉利!”一直在病房中的年轻女人抱怨道。“对不起,对不起。”舒凝赶紧说道。
“没事,没事,真性情的孩子,好孩子。这是我儿媳妇,她呀,也是干你这行的。”舒凝勉强冲那女人笑了笑,点了点头。
“您还是休息吧,不打扰您了,瓶子给您换上了。”“嗯嗯,回去告诉你爸妈,我挺好的,这两天就该出院了。”舒凝点了点头,和汪悦悦退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