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之下,暖阳江旁,坐落着一个小山村。
大概六七十户村民,全为一族,名江家村。
仲春时节,天渐暖,雷鸣动,蛰虫皆震起而出,是为惊蛰。
“惊蛰时节,是修炼惊蛰破气引最好的时机。”
一少年仰头望天,观春雷点点,双手手臂垂立而下,随性。
拳头紧紧攥着,清亮的眸子中似乎有抹坚定之色透出,坚毅。
“雷娃子耶,不去帮你娘插秧,不去帮你爹狩猎,在那发什么呆。”
如今正是春耕之时,一村中婶娘见少年在那发呆,笑骂着走向不远处的田间。
婶娘约莫四十,鬓海偶有银丝,江家村生活艰辛,可见一斑。
她的双手粗糙却利索,不一会儿,已插秧两行,满布泥垢。
躬身弯腰,一行一行,婶娘所在的田间很快绿意盎然。
眉间滑落汗水,有辛有酸,又充满幸福的味道。
淳朴村民,闻着泥土的芬芳,就是幸福的味道,无处不在。
“可怜雷娃子了,村中并不富裕,连请个教书先生的钱都出不起,何况习武这等糟蹋银钱之事。”
婶娘偶尔抬头,见少年一动不动,喃喃自语。
有惋惜之色藏于眼底,而后躬行田间,播撒春的气息。
少年的心思,显然瞒不住村中乡民。
多有惋惜之意,少有嘲弄之色。
或许他们年少时,曾和少年一般向往武学,憧憬江湖。
“江八婶,哪个是雷娃子,我是要叱咤江湖的少侠,请叫我江寒。”
“我家地少,不够我娘忙的。我爹被寒山大野猪伤了,这些年村民没少被野猪祸害,我正思忖着成为少侠的第一步,就是为村民除害,为我爹报仇。”
许久,少年收回思绪,眉宇间尽是坚韧,嘴边旁满是认真。
并不注意江八婶的唠叨,已专注在拳脚之上。
江八婶却浑身一震,握在手中的秧苗差点跌落田间,眼眶隐隐滚动着泪珠。
“八哥,你听到了吗?小时候与你最亲的雷娃子,要给你报仇去,你可以安心上路,不必惦挂我们孤儿寡母。”
江寒沉腰立马,一步一拳,一拳一步,慢慢的朝着暖阳江走去。
“雷娃子?那绝不是雷电,纯粹就是黑网吧电线短路的电光。”
江寒愤愤不满的说着古怪的话语。
他本是华夏某旮旯小乡村的一个小农民,人不算聪明。
圆滑之人称之为憨厚,老实人实话实说,那就是二愣子。
江寒凭着一股子农民特有的坚韧,挑灯苦读。
愣是在十八岁那年考上一所大城市的九流大学。
大城市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在大学熬过三年之后,他本想回家务农。
可他爹妈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大学生,死活要让江寒在大城市站稳脚跟。
为了不让爹娘失望,为了爹娘在乡民面前有吹嘘的资本。
他找到一份销售草药的工作。
江寒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没有油嘴滑舌的本事。
工作中屡败屡战,还是靠着农民骨子里透发而出的坚韧,死死的坚持下去。
除却他爹妈的缘故,他还有个小巧可人的妹妹,向来亲近。
农村又多重男轻女,若是没有他的微薄工资,小妹不可能有钱上大学。
直到有一天,江寒发现了一本描写小农民的网络小说。
看着看着,就不可收拾。
呼唤万能网管,买了一瓶山泉水,二个粗麦面包,三包辣条。
一切就绪,他要发泄放纵,他准备通宵追看小农民。
但深埋藏在他心间的农民的纯朴,绝不允许他浪费大好青春。
故他又从脱色的帆布包中拿出了一本书。
神农本草经。
他有工作的需求,正要多熟悉草药信息。
他爱吃辣,却受不了。
导致口腔溃疡,为了省钱,查找起治疗的草药来。
江寒看着电脑前的神农本草经,倦意席卷而来。
看着电脑中的小农民,兴奋之色莫名。
兴奋与困倦交替多次之后,小农民迎来了第一个高潮。
看到精彩之处,浑然忘我。
江寒一手打翻了山泉水,一脚踢到了劣质插座。
紧接着,就是一阵电光四溅。
江寒手脚抽搐,像在手舞足蹈。
电脑屏幕一黑,他也跟着两眼一抹黑,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次日,根据某新闻报道。
他成了打击黑网吧的导火索,成了单身男女寻找对象的力量源泉。
江寒,男,二十一岁,于某年某月某日。
疑似单身日久,寂寞难解,孤身前往某黑网吧观看小电影。
兴奋过度,经抢救无效,触电身亡。
于是,江寒坚信,他出生当夜的雷光,就是害他穿越的电光。
尤其不喜“雷娃子”这个小名。
若是雷震子,雷神,早欣喜接受。
一个二十一岁的灵魂,已十五岁的身体,该是束发修行的时候。
岂能接受别人“娃子娃子”的叫着。
“前世脑子笨,来到这里才发现,原来身体也笨。”
不知不觉,江寒已一步一拳,一丝不苟的打完一套最普通的军体拳,行至暖阳江边。
这套军体拳乃是大学军训所学,想不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到底要怎么才能练出惊蛰劲气,打开气海,命门两大窍穴,晋升武徒。”
“江寒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这里江水这么冰冷,你怎么不去田间捉泥鳅,非要跑到这里来。”
一个及笄少女从江边大石墩后跳出,肯定已等待多时。
她一身素衣淡雅,一汪清泉灵动。
“芷水?你怎么来了?”
江寒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来这里,有些意外。
“农田中的泥鳅,还不够小屁孩捉的,再说了,河里的泥鳅更生猛,肉质也会更加鲜美,到时送去给杨教头,也好多学个一招半式。”
“我看你就是怕被捉去干农活,那个什么破气引,都三年了,还没感受到气感,会不会是杨教头拿来忽悠你的?”
“我一个小农民,有啥好骗的?就你鬼主意多。干农活,你们谁有我麻利,只是今天实在不行,惊蛰马上就要过去了,我必须再去请教杨教头一次,今年必须成为武徒。”
“成为武徒,就这么重要?”
芷水的姑娘不明白,这个世界武者的重要。
从她灵动的双眸可以看出,只要江寒陪着她,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可唯独江寒并不明白,不明白她的心意。
“成为武徒,可以给村民和我爹报仇,村民的血不能白流,我爹不能任那野猪给拱了。等我成为武徒,第一件事就是去寒山,找到那只野猪,给村民和我爹报仇,让村里人和我爹都为我而傲。”
“山里野猪这么多,你怎么知道是哪一只?”
“你怎么想这么多?见一只收拾一只,这不就成了?”
看着江寒严肃认真的样子,芷水清泉黯然,默然无语。
“江寒哥的事情这么多,那得什么时候才能想到我。”
在芷水失神间,江寒望着缓缓流淌的暖阳江,眉梢的坚定之色再次浮现。
不作犹豫,褪去衣裳,只余一条裤衩,猛地扎进冰冷江水之中。
“不能被芷水看光了身子,会害她嫁不出去。”
暖阳江之名,得自于寒山之寒。
寒山一片银装素裹,江水再暖,也冰寒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