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上急匆匆走过一个人影。
他身材高大、健硕,穿着一身黑白的山庄服务员服侍,神情颇不自然,却又明显挂着喜色。
快步跨进温泉西区的地界后,那人果断在分岔路口左转。
弹头尾随了朴家父子的那一阵儿,“旁听”到了不少的关键信息,比如“化妆室”、“私生子”、“洪泰旻”这三个词。
慌张过后这位犯罪分子现在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雀跃,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脑海中设计图纸里、有关温泉西区的那一块儿,只建了一间化妆室,就在西区的北角,而他从这里跑过去仅仅只需用八分钟。
而那间化妆室距离洪家的VIP泉室,隔了足有三个泉室,十五分钟的路程,沿途九曲十八弯。
形象一点描述:一个钝角三角形,弹头遇见朴氏父子的那个地方是钝角点,化妆室是小锐角点的话,那洪家VIP室则是大锐角点。
如此一条路,只要弹头其间不出现什么不可抗力原因阻碍了的话……
他完全可以加快步伐抄近路直接伏击,那只有一个小孩和一个女人的泰旻两人!
男人心中焦急,但眼底却流露出三分轻松的神色……
…………
“那人怎么这么奇怪?”
哥哥朴文勇皱着眉以一种疑惑的神情,看了眼逃也似离开的弹头的背影,如此说道。
朴检察官听见声音之后,有些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来疑问道:“wea哟(怎么回事儿)?”
少年脸上闪过厌恶的神色,但是其实心中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地回答道:“阿尼哟,啊波及(爸爸),刚刚那个服务员一直在后头跟着我们,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见儿子的回答,朴检察官当然很惊诧,大叔微微瞪着眼睛轻声喝道:“波拉姑?!(什么?!)”
听儿子说刚刚那人一直在后头跟着自己父子三人,惊诧过后朴检察官下意识朝后望去,但等他望过去的时候却只瞥见一抹越过拐角的背影了。
可是听说此事的朴检察官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刚刚那人他并不认识。
“文勇,那个人你真的不认识么?”
朴检察官觉得那人一定有跟着自己等人的理由,但是他并不认识那个人,于是自然便问起刚刚声称和那个人问路的大儿子。
少年朴文勇对阿爸的这个问题表现得有些堂惶,连忙摇头表示自己跟那人没有半点关系,他言辞绝对:“阿尼哟!(不是!)我怎么会认识那个人!”
少年说完还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附加了一句话,像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话的可信度:
“他一个服务员,还是个三四十代的大叔。”
朴检察官听见儿子这么说,一时也没意识到儿子话语中隐含的蔑视,只是顺着朴文勇的话这么想过去,心里想想也觉得是这样。
他们家生的两个小子都是富养。
正这样想着,已经准备把此事忽略、只当做巧合的时候,朴检察官摇着头转身,这时无意间看到自己小儿子。
牵着哥哥手的小正太此时仍然还半转着头,朴元勇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上正紧紧地拧着眉,一副很是疑惑的样子盯着现正空无一人、之前那人离开方向的廊道。
“元啊,你在想什么呢?”
已经准备继续离开的朴检察官顺口问道。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小儿子朴元勇咬着手指头,旋即一脸确信自己猜想的表情点点头,接下来指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语气坚定地说了一句话。
而这短短的一句话,让朴检察官立刻停下了脚步——
“啊波及(爸爸)……那个叔叔的衣服上有血!”
…………
“泰均啊。”
洪家的VIP泉室,日式静态、细节细致的山水风景设计,在热雾腾腾、地面却干爽的糙木制结构、支撑架子的朦胧衬托下,将禅意山水风格默默地延伸到极致。
洪家家长洪挺秀靠在温和、相较之清凉的石壁上,头上盖着一方温良的湿帕,仰着头、闭着眼状似无意地喊了一声大儿子的名字。
洪家长子、洪泰均少爷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半梦半醒之间,还是强撑着睡意睁开了眼睛,应道:“内,阿爸。”
泰均将额头上的湿帕取下,握在手中,少年的眼神尚还带着三分呆愣。
洪父仍旧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道:“你觉得,弟弟们怎么样?”
语气随意,听起来就像是不经意般提起一个话题一样,但是却使得泰均瞬间清醒,他握着湿帕的右手不自然地颤了颤,下意识垂眸,低声问道:“内?(嗯?)”
“阿爸的意思是说,”洪父依旧仰着头盖着那方湿帕,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轻声解释着,“你觉得弟弟们怎么样?我是说他们回家(的时间)也不短了,相处的时候,你对弟弟们有什么看法么?”
阿爸说得很清楚,清楚得让泰均听得很明白,完全没有办法装糊涂。
少年神色顿时不自然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阿爸的脸,试图像以前做错事情挨批的时候一样,想要从父亲表情零星的细节处,看出阿爸说这句话的意图来。
然而洪父仍旧没有取下头上的湿帕,仰着的脸也叫人看不见任何表情。
于是气氛有些诡异起来。
——之前二弟弟泰成泡温泉玩累了,嚷嚷着口渴,却放着泉室提供的好凉茶不要,非要喝冰果汁,阿爸无奈,只好吩咐妹妹泰萝领着弟弟去自助售货机处去。
而哦妈申女士则跟着,准备顺道去找负责女仆拿她的面膜,平常都是直接吩咐事务长就好了的事情,只是现在事务长领着三弟弟泰旻去化妆室了。
所以现在偌大一个泉室,就只有父子俩人。
一时间静默,只剩下潺潺流水声。
——自从泰旻、泰成被领进他们家的家门以来,阿爸从来不在私下、单独和任何家庭成员正式谈论过弟弟们的事情,就像一个默认的常规一样,然而看起来今天有些特殊。
这种特殊使得泰均有些手足无措,他咽下一口口水,从终于被父亲介绍给商业圈子里的人的欣喜中清醒过来,含糊其辞地回答道:“弟弟……弟弟们、很好啊。”
“你恨他们么。”
洪父兀地直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