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音大师这样说楚君并不意外,和先前大夫所说一般无二。
又听得:“换作常人怕是早已一命呜呼,而施主却活了下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经贫僧探得脉象,施主之前应是服用过离魂。”
离魂?刚才就听他提到过这个东西,可印象中自己并没有服用过离魂,而且她也不相信二十一世纪会有这个东西…
楚君眉头紧锁,并未回答。
智音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微一停顿又道:“女施主体内的利器已伤及心脉,因女施主之前服用过离魂才保住了性命,却也因为离魂使得这利器与施主的心脉长在了一起,所以利器不得取出,伤口也不得好转。”
“难道这伤口永远都好不了了?”楚君心中懊恼,如果是这样那和让她死了有什么区别?
“非也!贫僧这里有一粒丹药,可保女施主伤口迅速好转,但这利器依旧残存在体内,离魂、丹药、利器三者相互影响,会使女施主每月十五月圆之夜饱受绞心之痛,女施主可愿尝试?”
“比起日日禁锢在这床榻上,我宁可每月受那绞心之痛。不过这利器与心脉长在一起,真的就无办法取出吗?”
“办法倒是有一个…”楚君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轻轻说道:“大师无需顾虑,有话直说即可。”
智音踯躅半晌方才开口:“唯一的方法就是,有一武功极高强之人自愿散尽一身功力,将毕生内力尽数传入你体内,唯有如此才能强行逼出利器且保全心脉。”
“我自己的内力不行吗?”
“自是不行!”在此过程中需得一人操作一人控制,她独自一人怎能完成?再说刚才她虽出手敏捷,但智音把脉时完全感受到她丹田内四壁空虚,何来一丝内力?
武功极高强之人…想到小桃曾说智音大师武功高强,方楚君便试着问到:“大师可否帮我逼出利器?”
智音苦笑,“善哉,善哉。贫僧修为尚浅,怕是要让女施主失望了。”
“听说大师武功高强,可是就连大师都望而却步,天底下怕是也没有能帮到小女子的人了吧!”
“原是有一人可以,可如今…唉,不提也罢!”
楚君略一沉吟,“大师说的可是虚常大师?”
智音愕然,“想不到女施主竟如此通透!不错,贫僧所说正是师父虚常大师。不瞒施主所说,世间众人皆以为师父云游在外,却不想半年前他老人家已驾鹤西去。”
方楚君心中苦笑,终究是有缘无份啊!可就算虚常如今还活着,他也未必肯帮自己。于是淡淡道:“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智音仿佛没听见一般,在一旁自言自语:“或许还有一人…气候未到啊!气候未到啊!”
楚君听力极好,自是听到了智音的话,眉头微蹙,于是道:“我总归是要经历这一劫,大师不必太往心里去。”
智音一愣,随即释然,想不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如今却要一个小姑娘来解开心结。连忙从怀里拿了丹药递给楚君,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便离开了。
谢辽早在外头等的极是不耐烦,见智音出来忙上前压低声音问到:“大师,可是你一年前说的那位谢府的贵人?”
智音看也不看他一眼:“十有八九!”
谢辽瞬间怔在了原地,却不忘问:“大师可要留宿?”
“不必。我还有要事要做。就此别过,你且好生待她。”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她回来了,他自是有要事要做…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方楚君的耳朵,贵人…是说自己吗?
······
智音大师的话果然不假,服了丹药后不出十日楚君便可下地走动,胸前伤口也愈合了许多。这十日内只有谢夫人带着小姐谢筝来了一趟,和上次一样吃了个闭门羹,灰溜溜的回去了。自那次谢辽和智音同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谢辽老将军的面,不过吃穿用品上倒是不亏待。无人打扰楚君也正好落的清净。
这日,方楚君午睡过后在小桃的陪同下在花园里赏花闲逛。此时正是初春,天气凉而不寒,温而不燥,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十分舒服。转过一个弯,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香味馥郁却不腻人,随之看去竟是成片的茉莉开的正旺。想起自己刚醒来时闻到的便是这淡淡的茉莉花香,心下欢喜,几日来的积郁去了几分,对身边的小桃说:“待会折几枝回去插在花瓶里。”
小桃正要应声,却又听得楚君悠悠一声叹息:“罢了,它在这里也许才是最好的归宿!强行移植反而毁了它。”说完,眉上又笼上几分忧郁。
出神间忽而听得一声轻笑:“到是个惜花之人!”说着便从假山后走出一人,小桃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大少爷!”只见这人体态修长,身穿雄鹰金线紫袍,腰间挂着图案复杂精美的白玉,容颜俊朗,双眸间却掩着一层阴鸷,方楚君难得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身就要走。
却听后面传来:“姑娘请留步!”方楚君只当没听见,依旧往回走。却不想那人竟追上两步伸手欲扣住她的肩膀,方楚君心下当即生出几丝厌恶,身体灵敏的一转便躲开了那只手,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公子请自重!”
谢砚心中惊讶楚君身手竟如此敏捷,轻轻松松便躲了过去。又听着这清冷淡雅的声音,同时又看清了面前绝美秀丽的容颜,心中一荡,微微弯腰作揖:“在下谢砚,想必姑娘便是爷爷前几日带回府里医治的贵人。在下因一时事务繁忙未去探望,还望姑娘恕罪!”
方楚君心中冷笑,并未作答。小桃在一旁看楚君没有回答的意思,也不好把谢砚晾在那,便福了福身:“前些日子姑娘伤重,一直闭门谢客,二少爷不来倒也无妨。”
谢砚自是听说了谢夫人和谢筝吃闭门羹的事,也不多表示,又说:“那姑娘近日身体可有好转?”依旧是小桃回答:“姑娘近日身子好了许多。谢二少爷挂念。”
谢砚不满一直小桃回答,想了想狡黠地问到:“敢问姑娘芳名?”心想这下问名字你总不能靠个婢子回答了吧!
方楚君斜睨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无名!”声音凉澈,说完转身便走,小桃连忙跟了上去。
谢砚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好一个无名!好一个有趣的女子!充满阴厉的双眸紧盯着方楚君离开的方向,脸上划过一抹莫名的神情…
方楚君走得极快,小桃小跑着才能跟上,一会儿走一会儿跑,不一会便气喘吁吁,忙喊道:“姑娘慢些,等等我!”方楚君这才放慢了脚步,却依旧快速,小桃勉强跟上。
“姑娘分明有名字,为何对二少爷说无名?”
“名字是用来叫的,告诉他我怕污染了我的名字!”
小桃愣了一下,随即道:“嘻!姑娘怎这样说?不喜欢二少爷吗?”
方楚君想起那双充满阴鸷的眼睛皱了皱眉,并未回答。
小桃见她并不理会自己,又在一旁开口:“其实奴婢也不喜欢二少爷,长得虽是好看,但他的眼睛总是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方楚君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向小桃,小桃仿佛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头微微一笑,两个小酒窝极是可爱。方楚君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暖意。
傍晚时分,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一轮红日悬在天边,将落不落。方楚君斜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闲游杂记饶有兴趣地看着,面色清淡又有一丝慵懒。过会儿,小桃迈着小碎步进来,福了福身:“姑娘,明日府里摆家宴,老将军问您可愿参加?”
方楚君听她说的是问自己可愿参加而不是过来通知自己参加,想了想放下书道:“那就去吧。”小桃忙应了,又迈着小碎步去回话了。
方楚君从榻上起身,踱步来到窗前,看着远方即将落下的红日,轻叹口气。自己来府上近一月了,可是除了那日隔着帷帐见了谢老将军便再也没打过照面,谢夫人和谢小姐又一直被自己拒之门外,如今伤也好的七七八八,是该露面了,也该早做打算离开了…
第二日刚过酉时,便有丫鬟来传宴,楚君略微一整理,就带着小桃去了。
七拐八拐,绕过了廊亭又走鹅卵小道,最后穿过一座假山,远远才看到了摆宴的厅堂。看着这一路的山亭水榭、碧瓦琉璃,楚君心想:谢老将军果然受皇上重视,单是这府邸便气派非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