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大概两米宽的通道里，各种彩色的石头发着光。
四人跟着灰人穿过那些彩光，刚拐了第一个弯，眼前就出现了一间石室。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石室的结构，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他们见到了第二只——第二只会笑的猪。
原来猪真的会笑的，死猪大概就是笑的罢。
当它闭上了眼睛，形成两道弯弯的弧形，谁也不能否认那的确很像人们理解里的那种笑容。
尤其在绑了大红花以后，白皮肤的猪衬得格外的娇艳动人，完美的呈现了那座雕像的精髓。
它现在正安然的躺在一张长木桌上，木桌上有刀、镊子等各种精制的工具，有四个身上穿着雪白袍子只露出眼睛的人围在它身边，他们正仔细认真的做着一件事——给猪拔毛。
“。。。不是吧。”鱼眼大喊。
“这。。。该不会是我们送回来的那只猪吧？”大帅也叫道。
“不用担心，那只还不够格上餐桌，已经先送它回家了。这只原本是要送去其他地方的，但为了感谢你们送回了我们的孩子，我们决定先为你们烹制，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灰人说。
“。。。谢谢，不过这样一根一根的拔，要拔到什么时候？”乱七说。
“只是处理一些烧不干净的毛根，用不了多久的。”灰人还是一副很谦逊的表情。
”噢。。。“
”那请问你们对食材满意吗？“灰人问。
”。。。。。。“
四人竟不知道怎么作答，也不敢看那只猪。明明之前还一直盼着吃肉来着。
”没关系，如果不满意的话，也是可以点杀的。我们这边还有其他的品种，你们要去看看吗？“灰人淡淡的说着。
”。。。。。。“
四人还是无语。
”要不，请到这边稍做休息，慢慢考虑啊。“灰人继续说着，并做了一个迎人的手势，手势的方向，是石室的另一个房间。
四人依然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被猪的甜美的笑容震慑住了。
“。。。烤了以后，味道应该不错吧。”乱七终于开口了。
“是啊。。。反正和菜场卖的差不多吧。”鱼眼也开始说服自己。
”差不多吧。。。“大帅也应道。
“哼哼，我保证你们吃了我以后不会后悔。”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种情形下，这声音的出现更令四人毛骨悚然，不敢抬头望过去。
因为这样的声音他们不久前还听过，那是猪说话的声音。而那个方向，只有一只头猪，一头躺在木桌上已经死了的猪。
“。。。不。。。是。。。吧。。。”鱼眼又低吼了一声。
人终究还是习惯于保有侥幸心理，所以几个人还是抬头了，动作慢慢的，有一种头重千斤的感觉。
悲催的事实从来都不让人失望，甚至超过想象。
这会那只躺在木桌上原本已经死了的猪正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他们，它笑得更甜了，嘴角弯弯的，发着欢快的笑声。
无法用语言形容他们的心情。
”。。。我想回家。“大帅呆滞的说。
”我也想。“鱼眼说。
”为什么我还活着。“志强说。
“因为连它都没死。”乱七望着猪说。
”哼哼，”猪笑着说，“你们无须害怕，我们只是食物。“
”。。。你不是死了吗？“大帅问。
”我们是食物，至于生或者死，这并不重要。“猪说。
“。。。。。。”
”你。。。是不是被什么控制了？“大帅对猪说。
”怎么会呢，我们只是有作为食物应该有的自觉。“
”。。。。。。“
“你们是被什么人洗脑了吧，什么自觉，怎么可能会有人甘于做食物？”鱼眼说。
“我甘愿做食物，因为只需要安心的等待一个既定的结果，这是一种乐知天命的安分。而且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伟大的事业。”猪说。
”你是在为自己的好吃懒做找借口吧？“鱼眼说。
”质疑别人总是最轻松的，那你们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去温饱别人吗？“
“明明是被弱肉强食吧。”志强说。
”有人选择做掠夺者，为什么不能有人愿意做牺牲者呢？而且很多时候，牺牲是可以换来和平的。“猪说。
“。。。。。。”
”食物能养活别人，所以你们反而是掠夺者的恩人是吗？这是你们追求的伟大？“乱七问。
”这不是追求，而是作为食物该有的本分。“猪说。
”。。。。。。“
“说得那么高尚，猪也不过是杂食动物，给你们喂了同类，你们也照吃不误。”鱼眼说。
“如果要质疑，那这只是猪的问题吗？喂的人呢？”猪说。
“。。。。。。”
四人脸色一沉。
“人们喂我们吃同类，再吃掉我们，人和猪，有什么两样呢？”它继续说，“况且同类相残在自然界稀松平常，而且人和猪的构成成分其实是接近的，也可以说是天性使然。”
“。。。你。。。说什么？”大帅惊呆了。
“很简单，人之所以不吃人，是因为还有别的可吃。”猪说。
”。。。。。。“
”你是头猪，所以你对人类的揣测毫无可信度。“鱼眼说。
”外形只是一种表象，尤其在这里。“猪说。
”。。。。。。“
”也对，毕竟这鬼地方，人啊兽啊根本不分。“乱七说。
”。。。你到底是哪边的？“鱼眼忍不住责问。
乱七耸耸肩，没有回答。
”你们代表的只是一部分阴暗派的想法。“鱼眼继续说。
”未必，其实在很多人内心里，为了活下来吃掉同类，这是一件虽然无可奈何但又十分合理的事。当然人们是不会承认的，或者说，不能承认。“乱七慢慢的说着，眼神冷淡而逐渐变得空洞。
”。。。这不可能。“鱼眼瞪大了眼睛望着乱七说。
“对，我也不信。”大帅也说得十分决绝。
”不信也好，毕竟有吃人的，就有被吃的。“乱七幽幽的说。
”。。。你。。。“鱼眼表示无语。
”看来这里很适合你。“志强对乱七说。
“没错，你可以在这里生活，做一个快乐的饲养员。”猪笑嘻嘻的说。
乱七看了一眼笑得无比灿烂的猪。
”我收回我刚才说的疯话。“她说。
”。。。。。。“
”你承认了？自己说的是疯话。“鱼眼说。
“必须承认，不然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乱七说。
“回去哪儿？”大帅问。
“人间啊。”
“。。。。。。”
其余三人同时黯然失神。
人间，这两个字笔画不多，这会却变得无比复杂了。
-
几个白衣人似乎已经拔完了，他们开始做最后的冲洗。
”稍等腌制片刻后，就可以进行烤制了。“灰人说。
清洗完后，白衣人就在猪身上涂抹各种调料，黑的白的红的绿的。
各种香料碰到伤口后得到的反馈，胜过直接用刀剐割。这样的痛苦没有人会自愿去承受，除非，他已经麻木到失去所有痛觉。
那只猪依然是弯弯的眉眼嘻嘻直笑，看来它觉得那是一种理所应当的过程。
是什么可以让一只猪或者说一个群体自觉的甘于承受这种过程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