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文神龙见尾不见首,没有短信,没有电话,只有每天不重样的一束鲜花,及手上的蓝宝石戒指,在提醒着语冰,他的存在。如果,他爱她,那么,他的爱,也不过如此。
林西工厂在深夜发生火灾爆炸,五人受伤。在事情发生后,语冰带着欧阳特和周梅,即刻连夜赶往林西市,她抵达出事工厂时,已是第二天清晨,晨曦微露,东方一线鱼肚白,看得出,是一个大好的晴天。草叶上的露珠,颤巍巍地凝在叶尖上,欲坠不坠,它活不过这个早晨。
晨光里,工厂一片狼藉,坍塌的墙体,碎裂的玻璃,烧焦的货物,材料,机械设备,及空气中残留的烧焦的味道。生机蓬勃与断壁残垣间,只隔着一把火的距离。林西工厂是雅立安建在内地的第二大工厂,如今,被付之一炬,语冰只觉得心灰意冷,痛心疾首。不仅如此,工厂被烧,直接引发一连串噬待解决的问题:
工厂被烧停产,如何安置无班可上的员工?工厂的重建问题?如何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如何处理受伤工人的赔偿问题?等等。
她在林西呆了一个星期,每天睡四个钟,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重压,把她压垮了——她病了。病来如山倒!她持续发烧,呕吐,怕冷,意识模糊,说胡话。她病得昏昏沉沉,却不忘记叮嘱周梅,不要把她生病的事告诉家里,免得妈妈担心。也不要把她生病的事告诉其它人,免得麻烦。偶尔清醒镇定些的时候,她看着手臂上插着的银色细小尖利的针头,会想,做人有什么意思?生一场病,轻则头痛,脚痛,浑身痛,重则,这一世人便这样玩完了。生病,不生病,自己决定不了。又或是,遇上一场突发的火,变成一块烧焦的碳——面目模糊,除非验DNA,不然没法确定身份。她清楚自己病得不轻,若是妈妈知晓,不知道会担心成怎样。她单独住一间病房,清静。不然,看在其它有着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地来探视的病友眼里,她该多可怜——没有人来探望她,孤零零,冷寂寂。她受不了别人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的善意的同情和怜悯。更多的时候,她的额头是滚烫的,脸上火烧似的难受,不停地吐,吐完了,便昏昏地睡。模模糊糊中,她知道有不止一个医生为她看病——轻巧的纷乱的脚步声,低低的争执的说话声。这样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星期,对于时间,她完全没有了概念。
这天,朦朦胧胧中,她隐约闻到清新淡雅的花香,梦里,她对自己说,她的病约莫是要好了。醒来时,她看见了王俊。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痴痴地看着她。她的脸红了,不是发烧的缘故,烧已经退了下去。见她醒来,他松开握着她的手,慌忙撇开眼睛,可能觉得这样冒然移开视线,有些矫枉过正的嫌疑,复又将目光看向她,眼里已是一片清明。
“什么花?香味很好闻!”她笑着问,只是说这么几个字,后背直冒冷汗,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像破布娃娃。
“铃兰。放在窗台上。”
她看过去,窗台上,白色的瓷盆里,一对对展开的深绿色长椭圆形叶子上伸出颀长的花梗,优雅地弯曲着。花梗上密密地绽开清香纯白的垂吊的花朵,一朵一朵似小小铃铛。窗台外,是浓墨的夜。
“喜欢吗?”王俊问。
语冰点头,“很喜欢。“顿了顿,问,”怎么找到我的?”
“我看到雅立安位于林西的工厂起火的新闻,立即打电话给你,没有打通,到你公司去,得知你来了林西,便过来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还能帮你点忙。到了林西,再打你电话,却是一个陌生女人接的,我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她才告诉我,你病了,在这里住院。”
她只觉欢喜,这些天的心酸和痛苦,好似,离她越来越远。
王俊问,“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肚子饿得厉害。”
王俊笑了起来——凉薄而棱角分明的唇向上勾起,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及右脸颊上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