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有人!谁?妈妈?不可能!
语冰站在玄关口望过去,恰巧,他听到声音,亦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语冰用力扯出一个惊喜的笑。再想不到,会是他!——一个本应该在旧金山的人。她走过去,在他斜对角的沙发上坐下。他沉默地坐着,沉默地看着她,无喜无怒,十分平静。语冰无端端觉得有些心惊。一时间,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她注意到茶几上,水晶烟灰缸里堆得满满的烟蒂。显然,要用很长的时间,才抽得出这满满一缸的烟头。显而易见,他一定来了,很久,一定等了很久。
“没去旧金山?”语冰问道,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
“去了,又回来了。”声音平静,一板一眼,无波无澜。
她笑笑,没有问下去,为什么去?为什么回?问这样的问题,简直自掘坟墓,自讨苦吃。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去,为什么回吗?”他挑衅地说道,眉宇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态。
她抿嘴笑笑,道,“为什么?”
他反而不说了,好看的眉头皱起,“戒指呢?”
语冰低头,瞧见交叠搁在腿上的一双素手——纤细,白净,没有力量。她不想!她不想!是的,没有人逼她,她是自愿的,是自愿的。她不能不管雅立安,没有了雅立安的徐家,便不再是徐家,妈妈受不了的,她再也受不了任何打击了。还有哥哥,他曾经为雅利安奋斗五年,一直想将雅利安做成行业第一,她一定要替他达成这个愿望。语冰觉得悲哀,她一头钻进了自己设下的圈套里,横竖都是错,那么,便错下去吧。她晓得,妈妈是满意这门亲事的。全市再找不出一个比宋泽文更好的女婿了——有财势,有地位,长相英俊,气度不凡。这样的女婿,可以光耀门楣。
她需要他!她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怕丢,锁了起来。”
“订婚戒指还是戴着好,丢了再买,不碍事。倘若因此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纵是有嘴,也说不清。得不偿失。”他的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喜怒哀乐。
“是我疏忽了,这就去取了来戴上。”语冰说着话,人已经站了起来,往楼梯口走去。冷不防,被他从后面扯住,稍稍用力,将她扯得滴溜溜地转了个圈,跌进他怀里。他扳住她的脸,俯身,辗转反侧地吻她,似轻柔地允吸一块酒心巧克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两人低低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清晰可闻。他们在各自的喘息声里,想着各自的心事。
“不要再与他见面,不要再与他出去。”他的声音低而沉,稳而重,眼睛紧紧地锁住她。
他知道了,迟早的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想管住她,却不让她管住他。
语冰捋了捋耳际的头发,淡淡地说,“不过是普通朋友。”
“孤男寡女单独处在一起,玩到三更半夜,最,最普通的朋友也会变得不普通。悠悠,不要引火烧身,对你没好处。”他叫着她的小名,威胁她。
“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么?”
“我对你没有信心。”
语冰大怒,脸皮紫涨。她多想将戒指摔在他脸上,底气十足地让他滚。静默了片刻,她调整好自己的气息,方才傲慢地开口,“你管住自己就好了。我倒是很想与你出去玩儿,可惜,你没有时间。”
“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我也是。”
“很庆幸,我们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要知道,大多数情侣和夫妻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尤其是你的忠诚,特别显得难能可贵,毕竟,你有那么多选择,得抵制许许多多的诱惑。是吧!你放心好了。我必定把你的这份心思盛放在金托盘里,小心翼翼地双手高举,与眉齐平。珍之又珍,重之又重。不敢辜负!”
“你犯不着冷嘲热讽。”
语冰偏过脑袋,不再看他。宋泽文,双手捧住她的脸蛋,将她的脑袋扳正,定定地盯着她问,“你爱我吗?”
“我爱你。”
他轻蔑地低笑,“我是不信的,你最多骗骗你自己。”
这人,说真话嫌刺耳,说假话又不信,处处挑刺。
“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便能怎样么?很多事情,我们做不了自己的主。”
语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阴晴不定的男人,哑口无言。他们四目相对,寂寂无声。半饷,宋泽文自嘲一笑,道,“我走了,你休息。”不待他离开,语冰已转身上楼,眼角瞥见他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拉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