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三年,天启国。
纷繁热闹的都城盛京,一辆平庸至极点的马车,从君府一路向北,匆匆驶去,车外年轻的车夫驾着马车,将头上宽大的草帽压低,低得看不见他的神情。
车内,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充满欢喜与期待,“二姐,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啊?”
君娣一听这声音,立刻嫌恶地皱起了眉,回头看着妹妹,转而温和地说:“莫离乖,我们很快就到了,那里有全京城最好看的花灯。”
君莫离似懂非懂地答应着,注意力很快被车内坐垫的流苏吸引了去,嘿嘿傻笑着。
君娣随意看了一眼,刚好瞥见她的侧脸,那密密麻麻的褐色斑点实在让人倒胃口,连忙收回视线看向窗外,试图用窗外的美景净化一下刚被污染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君莫离在一旁忽然吵着要下车,她无论怎么哄都不听,逼的她怒吼的一声:“吵什么!闭嘴!”
君莫离虽然痴傻,但是对人的情绪还是认得清的,闹得更凶了,“我不去看花灯,我要回家,我要娘亲!”
一边闹着一边掀开车窗的帘子,冲着窗外哭闹,这是马车刚还经过一个集市,周围的人纷纷好奇地看着车内,指指点点,君娣暗叫一声不好,要是事情闹大被爹知道了就惨了。
她是习武出生,一旦出手必定轻不了,一把粗暴地将君莫离从车窗旁拽下来,狠狠往脚下一摔,十一岁的小孩,加上长期营养不良,瘦小的身体落到车内的硬木板上,虽还能动弹,但早被摔懵了。
她将车帘放下,待外面的人群散去,坐在车上的软垫上,看着躺在脚下的君莫离,眼里没有丝毫愧疚。
她虽为女流,但在武学上少年有成,平日里在军营里接受严格的训练,但因这个妹妹,屡次三番被同僚嘲笑讥讽,只要一想到那些嘴脸,眼里的怒意便更深。
她看到君莫离的肚子还有起伏,便知道这一下被摔出什么大事,用穿着锦靴的脚踢了踢她的手臂,“君莫离,别给我装死,起来。”
地上的孩子眼皮微动,但显然是睁不开,她用更大的劲又踢了踢,“我叫你起来!”
君莫离还是保持原来的状态,君娣的野性子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她怒气冲冲地站起身,“不起来是吧。”
“娣儿,下手注意点,别过了。”
正在驾车的男子忽然出声提醒道。
“知道了哥,我下手知道轻重。”她信誓旦旦地回答道,然后脸色一沉,开始下狠心直接在车上开始猛踹,“我让你不起来,死丫头还敢装晕吓我。”
刚开始踹的时候她还看到君莫离的肚子还在起伏,只要气息还在,打一下发泄下多年的怒火又怎样,反正马上就要被送走了。
她踹得越来越重,越来越肆无忌惮,最后狠狠一脚,跺在君莫离的左手腕上。
这样的力度足以将关节踩碎,如果是装晕的话这种疼痛下常人也该清醒了,但是君莫离还是一动不动。
她这才慌忙去试探她的气息,已经咽气了……
爹就算再怎么不待见这个女儿,但毕竟是亲生的啊,现在她一不小心下手过重给踹死了,只要一想到爹的雷霆之怒,她的脸色就变得煞白。
慌忙掀开车帘,对正在驾着马车的年轻人说,“哥!这丫头断气了。”
君怀宇拿着缰绳的手顿了顿,被帽檐遮住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漫不经心地说:“死就死了吧,千万别让爹知道,一会儿流放队伍会从北郊经过,我们把她交给他们就好了。”
“那爹那边怎么解释?”君娣还是有些忌惮。
“能怎么解释,就说带她出去看花灯结果自己走丢了呗,谁会知道我们把她送去北境?即便爹派人寻找,也不可能想到那里的,等时间一过,他自然就消气了。”
君娣犹豫了一会儿,爽快地答道:“行,我信你。”
马车匆匆往郊外继续驶去,但那纤弱瘦小的身影躺在马车内已经尸骨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