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宋永福接过银票,一瞥之下眼睛都睁圆了,那是心潮起伏,双手微颤,差点跌倒在地。
“这……大人如此手笔,可叫草民如何承受的起?”
原来杜大人给的这张银票有点大,是张二千两的龙头银票,因此才让宋永福这般手足无措的。
不是说宋永福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而是杜大人出手阔绰如斯,不由地让他心内惊惧骇然。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一个平常没什么交情的人,忽然跑来送上这么多银子,换做任何人都会心生疑虑。
何况这个送银子的人还是知府大人呢?自古以来都只有百姓送钱给官,哪有官送钱给百姓的道理?
杜大人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宋永福坐下,道:“都说了咱们是自己人,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这些银子权当是我给世侄女的一点嫁妆,别无他意。你就只管安心收下便是!”
宋永福无奈,只得收下银票。如此,杜大人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他官员见宋永福收了杜大人的银票,也纷纷地各自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宋永福。
宋永福脸虽在笑,可背上早就冷汗涔涔的。前面杜大人的都收了,后面自然就更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于是他硬着头皮,忐忑不安的一口气全收了,粗略瞟了一眼,这些银票没有一张是低于五百两的。
饶是他行走江湖多年,也被杜大人他们如此的举动给弄迷糊了,心里更加惶惑不已,不知这杜大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杜大人目光在堂内一扫,最后停留在乔修凡的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摸着山羊胡不住地点头道:“嗯,好一个俊朗男儿!宋总镖头果然是好眼光,选得如此东床快婿!”
宋永福谦虚道:“大人过奖了!修凡,还不赶紧来参拜知府大人?”
说完,他微不可察的给乔修凡打了个眼色。
乔修凡心领神会,行了一个大礼道:“草民乔修凡,拜见知府大人!”
杜大人“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呵呵地扶住乔修凡道:“好好好,贤侄不必拘礼,快快请起!听说贤侄还会捉鬼之术?”
“略知一二而已!”
杜大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待重新入座以后,杜大人才说明了来意:“此次本府前来,除了道喜之外,实乃另有一事相求。”
果然,在宋永福问是何事后,杜大人沉声叹道:“本来今天是世侄女与贤侄的大喜之日,本府不该提这事的。可是奈何那件事情迫在眉睫,不容耽搁。”
听杜大人如此一说,乔修凡和宋晓思的心一下子沉了半截,能劳动堂堂知府出面的事情,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杜大人继续道:“本府有位世侄女,任性顽皮,在未知会家人的情况下私自一人出走游玩,前两日才到了杭州来寻本府。
在这之前本府已经收到她父亲的前后两封书信,让本府见到她时,立即将之送回京师去。
谁知这大小姐脾气犯了,死活不愿回去。无奈之下,本府只有把她父亲的书信拿给她看。
她看完信后,方知她的父亲病重在家,这才同意回去。
不过她却给本府提了个要求,那就是不让我派杭州府的官兵护送,而是点了名要平安镖局的乔修凡乔贤侄相送。”
这番话说完,一众人都诧异不已:依杜大人的表现来看,他嘴里的那位世侄女来头应该不小,说不得就是当朝某位位高权重的高官之女。
不过这乔镖头的名声,应该没那么大吧?而且知府大人劳师动众的来此,就是为了这桩不大不小的事?
就算他那位世侄女真是某个高官的千金,但也不至于在人家拜堂的时候来说这事吧?
当然,这些话众人也只能在心中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众人能想到的问题,乔修凡自然也想到了。他也奇怪谁会点名要找自己护送:“难道是……”
虽然心中不忿,但乔修凡也知道轻重。
所谓官字两个口,他可不觉得这杜大人平时就如现在这般的慈眉善目,刽子手张洪的事情可是才刚刚解决掉的。
那冤屈致死的无头鬼尸,身上应该是背负着莫大冤情的。
为什么乔修凡会这样认为呢?
一般来说,在太平盛世要处死一个犯了死罪的人,就算是铁证如山的案子,那也得经过一道道程序,得刑部最终复核之后,才能将犯人处斩的。
甚至某些大案要案还得呈达天子御览,待皇帝朱批勾决,方能处死犯人。
从无头鬼尸被判死罪到行刑,这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虽然乔修凡没有去深究案情,但当中的道道可想而知。
而那个案子,就是眼前的这个杜大人一手判决的。
再说宋晓思却是打翻了醋坛子,暗想那女子必然是认识乔修凡的,不由的怒火“噌噌”往上窜。
要不是顾及人多势众的话,估计立马就要去拧乔修凡的耳朵,一问究竟。
宋永福的心里也有气,心道这分明是要让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嘛。
他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勉强笑道:“敢问大人,不知准备何时启程出发?”
杜大人叹道:“原本是打算明日走的,偏偏今天午时我又收到她父亲的书信,声言病危,再不赶回去的话,恐怕……
所以本府这才厚着脸皮过来,只盼宋总镖头深明大义,能够成全我那世侄女的一片孝心呐!当然,镖银也不会少了宋总镖头半分!”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张龙头银票,递给宋永福。
银票上面的字把宋永福吓得不轻!整整的一万两!
平安镖局创建至今,单论每次出镖的话,还从来没有接过这么大单的镖呢。
要说宋永福不动心那是假的,可杜大人的话他也听得明白,接了镖,那就得立马启程。
如此一来,乔修凡和宋晓思的婚事是没法办下去了。
婚事办不了固然可以择日再办,问题是脸面丢了那可就难找回来了。
可对面这人他不是一般人呀,他的话宋永福又怎么敢轻易拒绝?
除非平安镖局以后不想在杭州城立足了那还差不多。
所以一时之间宋永福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满堂的宾客忽然都噤声了,似乎在等着宋永福的选择。
而王大人与赵易山则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心里不住的哀声长叹。
两人虽然生性正直,但也不是初入官场的雏。
杜大人此举虽然做法欠妥,易为人诟病,
不过人家说得也在情在理。仔细思来,还真让人不好拒绝。
此刻若贸然给宋永福说话,搞不好就会被杜大人记恨上。
“这镖我们接了!”
突然,一个动人的女子声音在大堂内响起。
众人闻声一看,却是新娘子宋晓思。
原来宋晓思在一旁看得明白,心中早按耐不住火气。
此刻见父亲为难,正好她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放着大把的官兵不用,非要来找自己的相公,而且偏要在这个时候来捣乱自己的婚事。
所以她就一把扯掉头巾,大声地对杜大人说道。
“女儿……”
“晓思……”乔修凡与宋永福同时惊讶的望着宋晓思道。
宋晓思走过来,从杜大人手里接过银票看了一眼,柳眉轻轻一挑道:“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小女子现在倒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小姐有些好奇了。”
杜大人见宋晓思收了银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微微笑道:“真乃虎父无犬女呀!就请乔贤侄收拾一番,立即随本府回知府衙门去吧!”
乔修凡与宋晓思几经磨难才走到成亲,说起来当真不容易。
哪知变故陡生,让二人措手不及,一场美满的婚事转眼就这样泡汤了。
只留下满堂宾客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