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雷声阵阵,闪电如龙。
夜阑人静之时,浩瀚无垠的星空被一层厚厚的乌云忽然给遮住。但连续打了许多响雷,天上始终不见半滴雨落下,显得无比诡异。
在一座漆黑的四合院里,正睡得香喷喷的男主人张洪,被雷声猛然惊醒。他努力地睁开迷糊的双眼,却在窗外闪电的照耀下,赫然发现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悬在空中,正在床前看着他!而人头下面居然还有一具没了脑袋的身体!那具身体的两只手上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刀身之上的寒气甚是逼人。
而人头上那双满布血丝的眼睛鼓得圆圆的,似有无穷怨念,透过遮住脸颊的那凌乱不堪的长发,一转不转地盯着张洪。
人头一见张洪醒来,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的,用极其恐怖嘶哑的声音喊道:“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张洪当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翻身拔腿就跑,口中不断地呼喊着救命。可是无论他怎么奔跑,那颗人头始终悬在空中,随着那具身体在后面一直追着他。
越跑越心惊,因为他感觉自己呼吸变得很吃力,身上的力气也渐渐地越来越小。
“噗嗤”
张洪只觉脖子猛然一痛,他便倒在地上全无知觉了。
“啊……救命!救命!”
张洪一阵惊呼,猛地坐起了身子,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所打湿,嘴里不断喘着粗气。他四处张望,原来自己还在床上,刚才竟是做了一场噩梦。
“怎么了夫君?你又做那个噩梦了?”他的夫人刘氏从睡梦中被吵醒,张开眼关切的问道。
张洪定了定神,一把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轻轻地拍着刘氏的手道:“没事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刘氏爬起身点燃桌子上的蜡烛,然后给他倒了杯水,道:“可天天都做同样的梦,常此下去,恐怕夫君你的身体迟早要给弄垮的。不如……”
“咣当”
刘氏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杯子忽然掉在了地上,一脸惊愕的看着张洪道:“夫君你……你脖子上怎么会有一圈红色的印记?”
“是吗?快拿铜镜来我看看!”张洪闻言吃了一惊,一面用手去摸自己的脖子,一面急呼刘氏给他拿铜镜。
刘氏慌慌张张的在梳妆台上找来铜镜,张洪一把接过手中,对着自己的脖子左右照看。
果然,铜镜之中的他,脖子上有一圈浅暗红色的痕迹,很细很细,仿佛是被刀给割过的一般。
“难道……真有厉鬼来找我索命?”张洪喃喃自语,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刘氏听了此话,一张俏脸顿如死灰,心惊肉跳的道:“厉鬼……索命?夫君你可别吓我,好好的怎么会有厉鬼来找你?”
张洪颓然地叹了口气道:“夫人你有所不知!半个月前,衙门判了宗谋杀亲夫的案子。那犯妇临行前嚎啕大哭,对我说她自己是冤枉的,并悄悄塞给我一张状纸,要求我禀明知府大人,重新把案子再审一遍。你知道的,向来知府大人判下的案子,那都是铁案,岂容那犯妇申辩?我当然也不敢去捋知府大人的虎须的,所以趁别人不注意,我赶紧把那状纸藏在了身上。”
让刘氏重新给他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喝完,他继续说道:“知府大人急着将此案了结,而且不待刑部核查,就要将那犯妇立即问斩,可见案子明显是有隐情的。”
“可侦缉断案,那是知府大人和一班捕快的事。我虽然疑惑,但为夫既然吃得一口皇粮,砍头杀人那便是职责所在。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刽子手,人微言轻,把状纸交给知府大人只怕会徒惹大祸。”
“因此午时三刻一到,为夫手中的大刀落下,那犯妇便身首异处,一命呜呼了。谁知她的人头滚落在地之后,竟然死死地盯着为夫,满脸都是怨恨之色。”
“更奇怪的是,等为夫走到她的人头前,她竟然张口喊了一句‘还我头来’!为夫砍掉的脑袋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这种事情当真是生平仅见。当时就把为夫吓得瘫坐在地。”
“自那以后,我便夜夜都做这个恐怖的噩梦。一开始的几天,我心想这些年我杀的人也不少,身上杀气重,就算真有什么鬼怪,我也不怕。唉,如今看来,那犯妇已经化做厉鬼,铁了心要让我赔命了!”
“之前我不给你说这事,是怕你担心。另外也怕你不小心把这个案子的事情说出去,给咱们家惹下祸患。”
原来张洪是杭州府衙门里的一名刽子手,专司砍掉死囚脑袋的活计。
刘氏听完他的话,惊恐的坐在床上,怔怔的半响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流了下来,细细地抽噎道:“你如此心善的人,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事情?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孤儿寡母的如何活得下去?”
张洪一把搂住她,道:“夫人你别担心,明天我去灵隐寺找高僧求一道平安符,想来应该不会有事的。时候也不早了,快睡吧!”夫妻俩相拥而眠,后半夜倒还平安无事。
不过张洪却一直没敢再睡,躺在床上仿佛度日如年,久久不见天亮。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赶紧穿好衣服,胡乱地洗了一把脸,直接奔灵隐寺而去。
张洪出得家门,转了一个弯,便到了金陵大街上。此时天已放晴,太阳缓缓地从东边升了起来。为了生计奔波的老百姓,开始忙忙碌碌的在这条大街上穿梭。
不知是不是那个噩梦压得张洪太过紧张,慌慌张张低头行走的他,一时不察,竟与对面行来的一人正好撞了个满怀。
“嘭”
对面那人好扎实的下盘功夫,被张洪撞上竟然纹丝不动,反倒把张洪给弹倒了在地上。
那人扶起张洪,和气的问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张洪站好以后,抬头一看,方才发现原来自己撞到的是一个眉宇间透着英气的青年男子,看样子应该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此人右手挎着一个包袱,左手提着一把宝剑,面有风霜之色,像是常年在外行走之人。
另外在此人的右手边上,还有一位美貌非凡的女子,脸上正露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张洪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