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无论晴雨,本就闷热难耐。岭南一带,尤其比江南要热上许多。
不久前平安镖局接了一趟镖,目的地就在岭南惠州府龙川县。这次的镖物满满的装了几大车,由三匹健马拉着。另外还有一辆马车,上面坐的是镖主一家三口。
当家的叫尹良弼,一直在杭州当地为吏,多少攒下一些家财。此次荣休,故土难忘,所以就雇了平安镖局押这趟镖回老家。
烈日当空,一路暴晒,一行人大汗淋漓,人困马乏至极。忽然前面马蹄声响起,众人心下警惕,纷纷将手按在了刀柄上。定睛一看,原来是前去探路的镖师肖圣杰。
肖圣杰在马上兴奋的喊道:“前面不远有一处水潭,我们可到那里去稍作休息!”乔修凡点点头,喊了一声,让众人加快脚步往那里赶。
走了没多久,果然看见山崖下有一处半圆形的水潭,大概有三丈宽阔。水潭正面很平坦,是一片绿幽幽的草地。
清澈见底的潭水,让众人满心欢喜,双眼放光。一到水潭边,立即感到那股透心的凉爽。用水袋打着水喝了下去,酷暑燥热之气,终于退去不少。
等其他人都喝了个饱,乔修凡才拿出水袋,轻轻的将之按入水中。手摸到水的那一刻,刺骨的寒意突袭上来,竟然让乔修凡打了个冷颤。
“烈日炎炎,这里的水却冰凉刺骨,世间万物,真是奇特!”将水袋递给宋晓思,乔修凡喃喃的自语道。
旁边的黄振武偷笑道:“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呐!”宋晓思闻言脸色一红,就想去打黄振武。
本来宋永福是不许宋晓思出来的,因为上次的事情,他听说以后心惊肉跳,好不忧心。他就这一个独女,如果宋晓思出来再出点什么意外,他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可又耐不住宋晓思软磨硬泡,再加上乔修凡也在一旁说话,宋永福才勉强答应让宋晓思跟着出门押镖。
镖主一家连日颠簸,在路上又时常风餐露宿。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怎么受的了?而且正值晌午,他女儿夫人都已饥饿。虽有干粮,大热的天,却难以下咽。
转过山崖,一座小镇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尹小姐听见镖师们说有镇子,便掀起车帘观望。看完回头就喜笑颜开的对父亲尹良弼道:“爹呀!你看我们都走了那么多天,县城老家已经不远。女儿饿的紧,不如在前面镇子里寻个地方,吃点东西再走如何?”尹夫人心疼女儿,也跟着唠叨起来。
尹良弼虽然爱财如命,可对自己的女儿却还是舍得的。何况此地离龙川县城已经不远,当不会出什么劫道的贼子,当即吩咐下去,往镇子里吃了饭再走。得了尹良弼的话,乔修凡下令镖队往镇子里转去。
镇子不大,吃饭的馆子倒有几家。挑了一家稍微大点的,乔修凡和宋晓思与尹家三口同坐。尹良弼做主点了几道粤菜,不一会儿小二就把菜上齐了。
吃着吃着,尹小姐突然捂着胸口说闷的慌,然后脸色慢慢发白,昏昏沉沉的就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尹家二老正要说话,竟然也跟着倒下。
“不好!”乔修凡暗暗心惊,因为不仅尹家三人,包括宋晓思和其他镖师,也都陆陆续续倒在了桌上。
“唰”的抽出宝剑,乔修凡跳到了饭馆掌柜的身旁,用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如此暗算!”那掌柜五十来岁的年纪,胖胖的。
脖子间的宝剑让他汗流浃背,颤颤的道:“客官......你这是做什么?”乔修凡剑眉倒竖,厉声喝道:“还敢装糊涂?我问你,你都给我们下了什么药?”店里的几个伙计突见变故,赶紧抄起板凳之类的把乔修凡围住,生怕一个不小心,掌柜丢了命。
“客官冤枉我了!老李我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善人,怎么会下药害你等?”掌柜心跳加速,喘着大气道。
乔修凡怒道:“既然如此,我的人怎么会全都倒在这里?”那掌柜道:“我也不知道啊!小店做的饭菜,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的!不信你问问其他客人便是!”
这时乔修凡扫了一眼才发现,店门外已经聚了不少人,想必都是镇子里的百姓。
当中一个老者,须发皆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道:“年轻人,李掌柜开这家店已有很多年头,我们邻里街坊是知道他的品性的。老朽觉得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先把人放了,赶紧去请郎中来看看他们是因何故昏倒的才是!”掌柜反应过来,赶紧叫伙计去请郎中,但乔修凡手中的剑却一直架在他脖子上。
须臾,郎中请到。他瞧了瞧症状,一一给众人把了脈,又拿银针给黄振武头上扎了几下,却没有反应。郎中不住摇头,疑惑的叹道:“怪怪怪!气息平稳,脉象无异!不是中暑,也不是中毒,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呢?”
听郎中这般说,乔修凡这才还剑入鞘,给掌柜赔了一礼。然后问那郎中道:“老先生,那他们何时会醒来?”郎中摆摆手道:“你问我我也不知!行医大半辈子,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病!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唉!”
待郎中走后,先前那老者走进店来问道:“年轻人,你们是不是在山崖下的水潭里喝过水?”
毫无头绪的乔修凡闻言诧异不已,惊道:“老丈如何得知?”
老者叹道:“看来老辈的传言是真的呀!实不相瞒,在我们本地有个传说,但凡有人不小心喝了那水潭里的水,不出数日,必然七窍流血、全身腐烂而亡。就算只是靠近那里,也会大病一场,老辈人都说是因为水潭里住有厉鬼所致。虽然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事,但本地人是没有谁敢去那里的。在老朽七岁时,老朽的父亲曾见过有人误饮了潭水而死,父亲怕老朽去水潭玩耍,所以经常给老朽说他见到的事。”
喝了一口掌柜端来的茶,老者继续道:“因此老朽一看你这些同伴的样子,竟与当初父亲所言无异,所以老朽才知道你们应该是喝了潭水遭的道。唉!老朽看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对老者拱了拱手,乔修凡连声感谢。
心说原来是这样,还好当时一口没喝。难怪那水潭里冰凉刺骨,与别处水源大不相同。凶煞厉鬼阴气森然,水温自然就比平常的水要冷很多。如果真是老者说的那样,水里说不定就有什么鬼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