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未曾修行。”萧恒向教习行上一礼，算是告罪。
一言既出，满堂俱静。
如若说秦羽墨出神入化的技艺是一枚炸弹，震得诸生目瞪口呆，那么萧恒三言两语的告罪则无异于一记惊雷，劈得众人嗔目结舌！
气氛霎时诡异起来，诸生如见鬼一般看着萧恒。
突然，不知哪个角落响起冷笑之声。
“呵呵呵……没想到萧将军的私生子竟不曾修行，难怪这多年都未被接回府上。”
“不曾修行——那就是是个废物！”
废物？！
萧恒攥紧拳头，言入耳中，却如锥刺心间。
听到那两句话，四下顿时炸开了锅。
“原来他就是那萧将军的私生子。”
“哼！不曾修行却能直接进得天监府，不是走后门又是什么？”
“嘿嘿，若你父亲是将军或者宰辅倒也可以！”
……
诸般冷嘲热讽接踵而至，大有不止不休的趋势。萧恒闭了眼，全然不念。
“若你们的狗嘴再吐出半个字来，那靶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听到这话，萧恒睁了眼，微微一笑。自己深陷囹圄，秦羽墨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大有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气势，是义气，亦有担当！确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一般人看看那靶子，又想到自己的脑袋恐会如西瓜一般炸裂，都不由颤上三颤，噤若寒蝉。
既有一般人，那自有不一般的人。他于不二恰恰便属于后者。看着众人反应，他不由一哂，竟会怕了一个私生子！便是皇帝老儿的私生子，那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何况他萧恒。
因为他认为他不二，故而他开口了。
“废物，终究只是废物！哈哈哈～”
那挑头的话儿便是他说的，他认为自己在一音堂时被萧恒落了颜面，此时找将回来，便觉好生快活。众人均不言语，独他一人猖狂大笑，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只听得嘣砰二声便见一支羽箭扎在于不二跨间，深入地面数尺，那箭羽尚在不停摇摆，众人哗然，立时作鸟兽散。
这……
于不二瞪大了眼，笑声卡在喉中，笑意凝在脸上，两股颤颤，冷汗汩汩而出！
感情这小子竟然玩真的！差之毫厘自己的后半生便毁在这箭上了！他却未曾想到，如若方才秦羽墨瞄的是他的脑袋，那么现在他已无暇想这般问题，而
是红的白的一地了。
教习一蹙眉，正待开口，却有人抢了先。
人群中走出一人来，脸上笑意盎然，目光却森冷如冰。他看着秦羽墨道：“好得很，好得很！秦羽墨你竟敢公然在天监府杀人，此罪当诛！”
“方少爷……”见那人来了，于不二脸上一喜，定下心来。
谁料秦羽墨又举起弓来，箭指方寒：“我不介意再杀一条狗！”
“够了！”教习飞身上来，缷了箭，夺了弓。
教习有意无意暼了萧恒一眼，而后说道：“此事便到此为止！”
“且慢！”众人均看向方寒，难不成他还要和秦羽墨打上一场不成？！
岂知他一揭唇，说道：“此事既由他二人引起，那便由他二人解决！”
“方寒，你休要得寸进尺！”秦羽墨哪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这分明是要萧于二人比试一番。
“万教习，天监府可未曾明文规定不允许学生切磋吧？”
百矢堂东院的教习名万方，当年亦是这天监府的学生。他当然知晓，切磋时分，不容旁人插手。
方寒却不理会他，反而向万方问询。
万方一言不发，算是默然，这小子捡院规的漏洞来堵住自己，自己便是想要出手相帮也是无可奈何。
见状，方寒一挑眉，扭头向于不二道：“此事，你觉得如何是好？”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于不二一脸兴奋，摩拳擦掌，全然忘却了裆下之箭。他的修为乃是淬体二品，哪会怕了一个还未曾修行的小子！
他指着萧恒，大刺刺地道：“现在，我于不二正式宣布挑战你萧恒！”
此际便是再蠢的人也品出了其间的味道，这分明就是赤裸裸地挑衅和欺凌！
众人眼神都变了味道，无数目光注视着萧恒，就看他如何答复。
教习蹙了眉。
秦羽墨满脸焦急。
方寒笑意森然。
而于不二裂开了嘴，已在想着萧恒输得一败涂地之后的狼狈相。
只见萧恒抿着唇，脸上未现出半分惧色来。
沉默，大抵是几息，亦或是一刻钟，萧恒终于开口。
“我拒绝！”
什么？！众人震惊。
他萧恒便就是应战，哪怕败得落花流水，也能博个有勇的赞许，然而他竟直接拒绝，日后恐怕在这天监府都抬不起头来，成为人尽皆知的懦夫！
然而，拒绝，便是拒绝，干脆利落，不需多余的言语，这便是萧恒喜欢的。
教习的眉头终于舒展，而后又是一皱。
秦羽墨长舒一口气。
于不二一愣。
方寒面色一凝。
唯独他萧恒从始至终都面不改色，好似与他毫不相干。
萧恒转身，正待迈步走出百矢堂时，身后又传来那不阴不阳的声音。
“今后天监府人尽皆知，你萧恒，连应战都不敢，就是个废物！”
“你再说一遍，谁是废物？！”
萧恒倏然扭转身来，目似寒冰，直视方寒！
方寒心下一惊，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弱了三分。
“你连应战的勇气都拿不出来，不是……”
他一语未毕，已被萧恒的话音噎回。
“天监府院规《警身录》第十九条第八款尾注载：诸生挑战之中若实力悬殊甚大，弱者可拒绝应战。”
众人均一怔，这《警身录》乃是天监府院规中的八规之一，条款纷杂，谁人会有得闲情去看这些东西，故而对萧恒所说也是半信半疑，但有的人却全然不信。
于不二破口大骂：“这小子胡编滥造的什么破烂院规，分明是为怯战找的借口罢了！”
萧恒却不理会，掉头便走。
于不二还欲说话时，教习点点头，说道：“不错。”
听罢，众人均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登时便将他臊红了脸，一肚子的火气惟能憋回肚中。
相反，众人看着萧恒的背影，目光中又添了几分别的味道。
……
……
“小子你可真行，怎么每次离开我都觉着你是如此潇洒？！”
萧恒才出了百矢堂，秦羽墨便追将上来，给他肩上一拳。
萧恒笑笑，而后道：“因为，我未曾修行……”
……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