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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情深换不寿

史氏,无一不是历代钟国的重功臣。在当代王朝中更是独占鳌头,手握重兵,根蒂是无法想象的牢固与深远,就连皇帝想动也不得不掂量几分。

是个值得携手一生的伴侣呢。

想至此,白兰似是记起了什么,兀的转身款款走向寝殿。那长长的红绸垂在地上,在她走过的地方染上了一片妖治血红,浓艳的令人从心底感到战栗。

莲步踏入寝殿内,满室红纱遍地,辉火交映——是大婚时,新房的布置。

白兰径直走入深处,翻飞的衣袍引起阵阵光影摇曳。

所谓‘伴君如伴虎’,史家太过繁胜,如此功高震主,又怎么可能会不引起皇帝的杀心。只是这秀于林之木,却偏偏是风吹不得的——毕竟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自己的名字在后世被史官画上一笔‘自毁长城’的千古骂名。

可若在这时,在它旁边植上一棵同样强壮的树木,与它共享养分,互相牵制,那结局只会好上太多太多。至少,最后不会是互相厮杀,至少,就算是要斗出个你死我活,最后也终归是多拉了个垫背的。

白兰暗笑,素净的十指拂上了眼前之物。

皇帝这步棋,真可谓下的是准而猛,表面吃尽亏损,却是于死地再后生。

那她呢?倾尽了一切,却终是为她人织尽了嫁装吗?

一声叹息,包含了多日来的无奈与疲惫,感慨困乏尽积其中。

如火红衣再出现在主室时,手上已多了一支发簪。那发簪浑身剔透,是用玉制的,尾端横生出一朵白兰,周围珍珠点缀,温玉轻垂,将那朵净色兰花衬的更加秀美脱俗,栩栩如生。

在一片火红的宫宇内,这发簪,是那般显得独特刺眼,如冰的姿态,恍若是落在了一片熊熊火海之中,坚强,独立,却可怜。

“小云碧,他娶妻了。”白兰把玩着发簪,又回到了平时嘻哈散漫的模样。“新娘不是我。”

她白兰,不过是一块他扳倒太子的踏脚石而已。

云碧喉头猛然一紧,正要开口,却被白兰不耐烦地迅速截住了后话:“好了好了,我都还没伤心呢你倒是先要哭上了,我可先说了啊,你要是敢哭我就上吊勒死自己!总比被你吵死强!”白兰假装佯怒道,眉宇下是深深的放纵与宠溺。

“姑娘!!!”云碧轻唤着,终是哭笑不得地破涕为笑。

“嘿嘿!这才是我的好碧儿嘛!碧儿最好了,去为我取一坛桃花酿来可好?我好想喝。”桃花酿是她最爱的酒,酒香浓冽微甜,却是一种能轻易醉倒人的烈酒。

云碧听后一怔,当下便说不可,却终是被白兰软磨硬泡着推出了房。

偌大的宫宇内,霎时只剩下了白兰一人,那支依旧被握在手中的玉簪,被周围的喜红色衬托的愈加白净单纯。

白兰盯着紧闭的门扉,脸上顽皮的笑容慢慢不见了踪影。

与子共携手,此生不分离。

楼雁,这是你告诉我的。

此生不分离……

却不是生死不分离。

呵……

“钟楼雁呵钟楼雁,我终究是输在了你手上呀。”白兰合了眼,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更加冷清,寂静的身影,仿佛已静静等待了一个千年……

夜已深,烛火巍巍,寒风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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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正抱着沉重的酒坛往来路返回时,眼前却蓦然闪过一丝烟火色。

咦?梅园怎么会也有烟花呢?!

云碧心中诧异,快跑两步,行至了梅园之前。

快速蔓延的火舌吞噬着一切,云碧瞳孔骤缩,突然发狂般地哭喊起来:“姑娘!!!!!来人啊!!!救火啊!!救火啊!”一声闷响,酒坛被摔碎在泥地上,浓烈的酒香扑在鼻息,让人更能感受到那熊熊火海的窒息热浪。

“姑娘!”云碧嘶叫着,绝望着,声音被措手不及的恐惧逼得沙哑,几度本想冲入火海的身子硬是被挡了回来:“来人啊!!救火啊!!着火了!!”

好一会,梅园才陆陆续续地热闹起来。宫人们焦急地送着水,却已无济于事。

火怔怔燃着,屋脊轰然坍塌的声音恍若地狱的迎宾曲,伴随这片染红了天空的烈焰盘旋直至天明。

艳极,浓极,悲极。

十里红装,一朝换素缟。

………

雪消无痕,此刻梅园,是一片义无反顾的苍莽清寒。

人散尽时,云碧却依旧瘫坐在泥地上喃喃自语,她浑然不知,身后不远处一直伫立着一个男子。

钟楼雁一身红服稍沾泥渍,似是站了很久。他负手而立,英俊得叫人睁不开眼睛,清晨的朝晖洒在他挂着一丝淡笑的嘴角上,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只是那浓如残墨的一对凤眸中,满满盈着的,却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胸口,好像少了某种跳动。

“阿兰。”硝烟弥漫,与他眼眶中滴落下的清澈形成强烈对比。

细雨绵绵缠人发梢,曾经这里的一片鸟语花香,都已是一场黄粱空梦,与这个琼瑶仙境似的皇宫大内,终于彻底成为了两个世界。

就如同他和她一般——永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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