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磅礴的殿宇,暗色的主调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这里是世界之巅,是所有位面中最高最难以企及的存在。
代表着身份象征的长发被一条褪色的蓝色缎带高高束起,发梢随意的散落在卧榻上。一个男人,一身蓝衣,静卧其上,斜睨着眼瞧下方跪着的人,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一块玉珏。那块玉珏越发晶莹剔透,想来是被保养的很好。
“你终于坐不住了么……”
“陛下,一百多年都这么过来了,如今您就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吗?”
“这点时间……”男人眸色暗沉“是啊,不知不觉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只要再过几年,等他成长到可以接任,陛下就能亲自去寻她——”
“爱卿,你真以为我不知道!”男人打断他的话“他不过是你稳住我的借口!”
“也罢,这些我都不和你计较。”他疲惫的摆了摆手“顾忆忱天赋异凛,可惜身处天才的光环之下,从未有过失败和挫折,这次出去,也就如你所愿,让他成长起来堪当大任。”
跪在地上的人嘴角扯过一抹讽刺“陛下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让他离开的目的。”
“我还想着你会装傻到几时呢?”
“陛下,为了陛下和魔族大计,请恕臣不能坐视不理!”
“你是算准了我不会罚你!哼!”
“微臣不敢!”
“既然你闲着,那这桩破事就由你来处理!”男人随手抓起案几上的折子,扔到那人面前。
折子有着君主独有的标志,不用看就知道又是个麻烦!
那人拿起一看,不禁冷笑“明明是陛下一时兴起闹出来的事,现在就将这烂摊子交给我。”
折子里,杜茂控告顾忆忱谋杀杜希辰,有岳霖作证,字字珠玑,直言丧子之痛。
哼!老狐狸,一个落败的君主,还这么不安分。原本就听说杜希辰突然死了,尸体还是岳霖扛回来的。他也不甚在意。如今,竟拿这做文章!
“想来爱卿定能兵不血刃就圆满解决。”意思就是他什么都不会管了?
男人似是很满意自己给那人添的堵,幸灾乐祸的弯起唇角。
“微臣告退!”那人强忍着胸腔中的气闷,甩袖离开。
无论顾忆忱愿不愿意,一旦有了要保护的人,就会去渴求更强大的力量,更高的位置……
但愿这次会有收获……
雪儿……男人怅然一叹,将玉珏贴在心口,冰凉的触感像极了雪落在心口的时候。
谷底的气候总是温暖一些,四季常青,出了延水城,才发现,已经开始有落叶了。秋风瑟瑟,吹得车前垂挂的珠帘窸窣作响。再加上这几日下了雨,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
不同于外头的冷意,马车里头却十分温暖。女孩躺在软卧上,马车颠簸,她不舒服的皱眉。上官磊将她抱在怀里,她这才舒展了眉头,又继续安睡。
上官磊轻笑“果然骨子里还是只小猫。”
清猗看着这一切,手不自觉的攥起又松开。“殿下,属下始终不明白,殿下计划这么多年,为什么非孟欣不可!”
“哦!怎么说?”上官磊心情似乎不错。
“在属下看来,殿下对她的执念超过了利用……”
“清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成大事者就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
上官磊柔声道,似乎有一些安抚的意味“况且,孟欣将会是重新打开和外面相接的那扇门的关键。”上官磊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比任何人都猛烈。
“看来我确实太过在意她了。说起来,这孩子和我还有些渊源。”
清猗闻言看向他“渊源?”
“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上官磊轻轻把孟欣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你没发现,我们长得有些像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清猗仔细一看,果然如此。之前还没感觉,可是现在两人离得那么近,果真有三分相似。
“难道——孟欣是王上……”上官磊一眼扫过来,清猗惊慌的低下头。可不对,孟欣愈合能力,只可能是鬼族的血脉,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却不敢再提,但凡涉及上官磊的,除非他自己提起,她都要谨慎闭口不谈。
“那顾忆忱,殿下为什么留他一命?”
“此人落魄至斯,一朝崛起,不会成为我的敌人,也许未来,我还会有求于他。”
“但孟欣对他似乎……”
“孟欣这样的人,单纯,懦弱,依赖,想来顾忆忱只是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对她伸出手的人。溺水之人,会牢牢抓住能抓住的所有东西。她对顾忆忱的情感,更多来自于依赖。
很快,她就会明白,背负着这样的命运,就不该拥有可笑多余的善良和感情。”
“只是,若是让她成长起来,又脱离了掌控,岂不是个麻烦?”
“孟欣是块未雕琢的璞玉,她的母亲,那个女人,已经在上面刻下了第一刀。一般的工匠只能在上头雕琢而让那抹痕迹突兀的留着破坏整体美感。而精明的人,就会懂得要利用那一痕去雕琢,乃至整块玉都呈现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之后由你来保护她。她现在还没有什么价值,只是一个挡箭牌,别让她死了就行!”
“是……”清猗有些不情愿的应承下来。
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靠近,马车外响起一个声音“殿下,延水那边来信了!”
“何事?”
“她提前出手了!请殿下早做准备。”
“无妨,她是个知分寸的人。照她的意思做。”
“是!”
清猗皱眉,能让她改变计划,主动出手,也只有那个人了。
“顾忆忱!”孟欣猛的惊醒,未反应过来,上官磊在她脖颈后一点,又是沉沉睡去。
“殿下?”
“让她多睡会,等到了那里,只怕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延水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烛阴和那个男人却凭空消失,又逢城主幺子莫名其妙的死在外头。城主大怒,延水城一片腥风血雨。
最后和林彪接触过的是赵心妍。她唯恐城主查到她头上,将一切告诉赵光,气得赵光狠狠的骂了她一顿。偏偏她又是他最偏爱的小女儿,又下不了手去罚,只是日日看得更紧。至于那日赵心妍的踪迹也被他一手掩盖了。否则,城主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且不论林彪是不是被孟欣杀死的,就算是,城主只要不是个蠢人就会知道王上对孟欣的重视。有仇也要咽下去。有气也只能报在赵心妍身上。真真是闯下了弥天大祸呀!
“父亲,您找我。”赵芳妍恭顺的立在下首。
赵光现在是对这个言听计从又能干的女儿越来越顺眼,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生硬“你好好去开导开导心儿。别让她整天闹。”
赵芳妍垂眸道“是,父亲。”
“放我出去!”赵心妍抓起桌几上的瓷器就往门砸。只听见哐当一声,价值连城的瓷器就这样变成一堆碎片。门外的小斯不由得瑟瑟发抖,却愣是不敢回应。
突然,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她的贴身丫鬟大喊“来人呀!”
“快来人呀!小姐,你别想不开呀!”
那两小斯又是一抖,忙打开门,不料两个砚台兜头就砸了过来。两人脑门破了洞,顿时血如泉涌,晕厥了过去。
小丫鬟因为用力过猛手不住的抖,赵心妍趾高气扬的迈出门槛,正要出远门,却撞见迎头而来的赵芳妍。赵心妍一下子变了脸,她扬起手就要扇下去,不想这次竟然有仆人敢来拦!
“你们——找死!”
赵芳妍冷眼瞧她“来人,把二小姐关进去!”
立刻有两个婆子来把她拖进去。
“啊!你们敢这么对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的!”赵心妍双手欲凝成水刃,不料灵脉却被一把扣住。那两个婆子竟是练家子。
“你们先出去,我和二小姐说说话。”
“你这个贱人!定是你害的我!”赵心妍在赵家向来对赵芳妍不假辞色,如今更是本性暴露,无数恶毒的话从她嘴里冒出来。
赵芳妍却只是淡淡道“小妹,你若是有一丝反省的意思,父亲早就放过你了!何苦还要折磨自己!”
“你不用假好心,我知道,你今天就是来嘲笑我的!你一个贱婢生的野种!
你那便宜老娘那么早死,就是被你克死的!”
“这你还真猜错了!”赵芳妍嫣然一笑“我不是来嘲笑你的,而是来——要你的命!”
“你敢!”赵心妍瞳孔皱缩,她嘴上气势不减,身体却不自觉的朝后倾。
“心儿,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从未管过,我原本是想留你一命。”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徐朗出手!“如今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你敢伤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来人呀!快救我!”赵心妍一把抓起旁边的小丫鬟挡在面前。
“小姐放心,外面那两个小斯我没有留手,可是狠狠的一下砸了下去。估计他们现在已经死了。”那丫鬟却突然扭头看她,笑容诡异。
“你——”她再蠢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怒火冲天,一掌拍了过去。不料那丫鬟竟毫不避让和她对掌,巨大的冲击让她一下子飞了出去,砸烂了桌椅。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妹妹知道我的技艺是什么吗?”
“用毒!你要对我用毒?”
“不,我替赵家干了这么多事,不会再为了赵家人脏了自己的手。”
“这两颗,只会毒哑你而已。吃了它吧!”
“不,不要,你们走开!”
小鸢一把抓起其中一颗,强塞入赵心妍喉咙里。
赵心妍只觉的喉咙火辣辣被灼烧一般疼痛,发出嘶哑的哀鸣。
“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吗?”赵芳妍抬起赵心妍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易容,连父亲都不知道——”
赵心妍瞳孔骤缩,颤抖的往后退。
“小姐,小鸢从小和你长大,定能将小姐还原个十分。”小鸢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刀刀似要将赵心妍凌迟一般,她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另一颗毒药咽下。
“父亲,是女儿没用,虽然救回了妹妹,却没能治好她的喉咙。”
赵心妍跪在旁边,泪流满面。而小鸢被压在地上,惊恐的不住摇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连四肢的经脉都被挑断,无法动弹。
“你说,是这贱婢要害心儿!”赵光愤怒得一掌拍碎了手下的茶几。
“是。女儿去时,正撞见妹妹逃出来。我对她说明爹爹的苦衷,妹妹思及爹爹,才有所反省。不料小鸢见唆使妹妹逃离的计划失败,索性在茶水里下了毒。女儿精通毒术,看出端倪,却阻止不及,妹妹还是被毒哑了。
妹妹一怒之下,把她变成了这样……”
“呜呜……”赵心妍哭的更猛。
赵光是了解自己女儿的,他自然知道盛怒下的赵心妍会干出什么事都不过分。当下毫不怀疑,虽然那丫鬟的眼神让他心里有些熟悉,可愤怒之下,他也没有多想“把这贱婢拉出去处以极刑!”
“呜……”小鸢的双手在地板上拖出十条血痕,加上她不甘愤恨的眼神,平添了几分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