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扬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跳出房间,跳到客厅门口。
果然,门口站着一个胖乎乎、笑眯眯的中年人,留着一个油光发亮的中分头,正是溅了孔飞材一身水、帮他报了一箭之仇的那个胖子!
奇怪的是,王捡见了那个不请自来的中年人,却丝毫没有吃惊的神情。
王捡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扫了那中年人一眼,淡淡地道:“还有第四种黑客,一个星期就能赚五十万。这种黑客也跑到我这小破屋来了,是要干什么呢?”
那胖子嘻嘻笑道:“一个星期五十万,在您眼里不过是毛毛雨了!”
王捡皱眉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没事不要来找我。”
胖子道:“今年我的赚钱目标提前完成了,所以过来找你汇报一下。”
王捡点点头:“我看到报导了。上个月,瑞士苏黎士银行被黑客攻破,盗走三百万瑞士法郎,这个是你干的吧?”
胖子眯起眼睛笑道:“我的手法,瞒不过你的眼睛。”
听着父亲和那胖子的对话,王一扬却是越来越震惊。
这胖子貌不惊人,技艺竟如此厉害,竟然能从银行里偷出三百万瑞士法郎!
三百万瑞士法郎,差不多是两千万人民币!
看来,控制宝马车,只是雕虫小技而已。从银行偷钱,才是胖子的真正本事!
就算他一年只干这么一单,一年有五十二个星期,平均下来,果然就像父亲说的那样,这胖子一个星期就能赚到五十万!
想不到,把黑客技术运用好,来钱竟然这么快!
自己那些做赛车、参加省黑客竞赛的技术,跟那胖子比起来,就跟幼儿园的游戏一样!
那胖子道:“大老远来了,连个座位都没有?”
王捡道:“你自己长着腿,我又没拦着你,你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
胖子“咦”了一声:“你的口才也有长进嘛,居然都会开玩笑了。看来,这些年不仅是钻研技术,也练了口才呢!”
说着,那胖子跨腿走进屋子,四面打量一下,叹道:“寒酸,太寒酸了。像您这样的人物,居然住着这样一个破屋子,我不是亲眼看到,绝对不会相信。”
王捡淡淡地道:“人各有所求。房子嘛,有个栖身之处就行了,要多大多豪华干什么?”
胖子痛心疾首地道:“你把我们黑客的脸都丢光了!如此顶尖黑客,不过混成这样,传出去不叫人心寒吗?”
王一扬越听越奇怪。为什么那胖子口口声声,总是把父亲说成一个顶尖黑客?
父亲居然也没有否认的意思!
听两人对话的口气,似乎胖子对父亲非常恭敬。虽然他每句话都有些开玩笑的意思,但话里隐含的意味,却分明是认为父亲的水平比自己高得多!
不光是对话,从两人的姿态也看得出来,从胖子出现以来,父亲都是爱理不理,照样大咧咧地坐在椅子里,不仅没有招呼客人进门,连站都没站起来一下。
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父亲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让胖子这样一个能够攻破苏黎士银行的高手也恭恭敬敬?
胖子看了看家徒四壁的房间,在墙边破旧的沙发上掸了掸,坐了下来,拍着茶几叫道:“喂,你真的就那么不待见我?连杯茶都没有?”
王捡无奈地道:“你还真是自来熟,到哪儿都不客气。”
他回头招呼道:“一扬,倒杯茶过来。”
王一扬答应一声,到厨房泡了一杯热茶,走进客厅。
胖子看见王一扬,眼睛一亮,对王捡道:“咦,你家公子?”
王捡点点头。
胖子道:“我见过他。今天下午,在狼山大学体育馆门口……”
王一扬道:“对,谢谢你帮我收拾那个家伙。”
胖子一拍大腿:“妈的,早知道是你,我还要下手再狠一点!才溅他一身水,太便宜他了。我应该让他们坐上车以后,再控制宝马车,制造一起交通事故,叫他不死也得丢一条腿!这样才能为公子出一口气!”
王一扬道:“也不用那么狠,他不过溅我一身水而已。”
他心里却在想,我不用你断他一条腿,我不用你帮我报仇,我要靠自己!把你这身本事教给我,让我也能随意入侵汽车、银行,这就比什么都强了。
胖子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大声说道:“哼哼,阔少恶仆,人人见而收拾之。敢欺负我们王公子,不弄断他一条腿,岂不是让人家笑话我们黑客无能?”
王一扬心里一热,把热茶递给那胖子,道:“请叔叔喝茶,请叔叔教给我黑客技术!”
那胖子怪叫一声,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王一扬吃了一惊,道:“叔叔怎么了?是不是这茶……”
王捡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道:“你叫他什么?”
王一扬道:“叔叔啊。”那胖子虽然比父亲年轻,也有四十来岁,比王一扬大二十多岁,王一扬觉得,叫他一声叔叔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胖子让到沙发一侧,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
王捡瞪了那胖子一眼:“都是你这小子,一贯总是没大没小,害得孩子也搞乱了辈份。”
王捡拍拍椅子把手道:“来,先来个见面礼。”
胖子闻言,立即收起他一贯的嘻皮笑脸,换作一脸严肃的神情,对着王捡作了一个深深的揖,恭恭敬敬地道:“徒孙钟二正,见过师祖爷。”
王捡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嗯”了一声,动也没动,对着王一扬努了努下巴。
钟二正会意地转过身,对着王一扬又是一个九十度的作揖,同样恭恭敬敬地道:“弟子钟二正,见过师父。”
王一扬手一抖,一杯茶差点没洒出来!
什么?这胖子竟然叫我师父!
我什么时候收过徒弟?
何况是一个年龄比自己大一倍的徒弟!
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能夺取豪车、能盗窃银行、轻轻松松就赚到两千万的徒弟!
这个徒弟来得实在太意外了,王一扬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王捡见儿子迟迟没有反应,知道他是太意外了,就轻轻咳嗽一声,道:“说‘起来吧’就行了。”
王一扬依言道:“嗯,起来吧。”
钟二正直起身来,马上又恢复了那副嘻皮笑脸,道:“不知师父名讳怎么称呼?”
王一扬心中又好笑又好气,心想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居然就成了我徒弟!
他答道:“我叫王一扬。”然后递过茶杯,道:“嗯,这个……徒儿,喝茶吧。”
钟二正接过茶杯,讨好地笑道:“多谢师父。”
王一扬坐到另一张椅子上。这个场面实在太过违和,他要听听这对师祖爷和徒孙的谈话,看看自己的师父到底是怎么当上的。
不过父亲和钟二正却没有谈起那些,王捡道:“怎么?你们下午已经见过了?”
钟二正坐回到沙发上,眉飞色舞地把下午体育馆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他没怎么提及自己入侵宝马车、教训孔飞材的事迹,反而大大强调了一通王一扬在孔飞材的飞扬跋扈面前,如何镇定自若、如何不卑不亢地反击、又如何赢得了那辆奥迪车里的美女赞赏,说得好像王一扬早就胸有成竹,不需要他这个徒弟出马,师父自己也能好好地教训一通孔飞材。
钟二正讲得口沫横飞,总而言之,就是师父英明神武,比他这个胖子强多了!
王一扬听得哭笑不得,王捡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了解钟二正的说话风格,从这位徒孙天花乱坠的吹嘘里,他基本也还原出了下午大雨中发生的那一幕。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右手却不住地轻拍椅子把手,心里暗叹:“可怜的孩子,这些年过得这么清贫,我倒无所谓,就是苦了你了。粗茶淡饭不说,还受那些小人的欺负!”
钟二正讲完下午的事情,顺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顿时眉头一皱,显然是想把茶水吐出来,但是看了看王捡,又强行把茶水咽下去了。
他眼珠一转,道:“师祖爷,本来您的事情,徒孙也不该过问。但是事关师父,徒孙又不得不讲。”
王捡道:“不用绕那么多弯子,你就说吧。”
钟二正放下茶杯,道:“师祖爷您心存大志,甘心过这平淡如水的日子,徒孙当然佩服之至。但是师父年纪还小,正是青春年华,您自己虽然大义无愧,但对师父来讲,未免有些亏欠人伦。”
王捡皱眉道:“你就说人话吧。你是想说,我把日子过成这样,对不起你师父,是不是?”
钟二正一拍大腿:“岂止是对不起,简直是虐待青少年!别的不说,就说你这茶叶,能喝得下去吗?我不知道你们平时吃什么,穿什么,但是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王捡脸色黯然,叹道:“我也知道啊!但是一心不能二用,我另有大事要做,没法分心去顾别的。这些年,确实有些苦了你师父了!”
王一扬立即道:“爸爸不要这样说,你是为了救出妈妈。我们一家团圆才是最重要的,吃什么,穿什么,都是身外之物。”
钟二正一竖大拇指:“人分成两种,一种是人,还有一种是英雄。师祖爷是英雄,师父也是英雄,您跟师祖爷一样,境界高,见识远!”
王捡道:“你师父年纪还小,你别乱拍马屁。你这次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钟二正道:“师祖爷早就交待过,没事别来找您。既然我来了,那当然是有事。第一,是认一下师父,毕竟上一次见到他老人家,还是在拜师那一天,他还只有一个月大。”
王一扬心想,靠,有我这样的“老人家”吗?才一个月大,就老人家了!
他越听越是奇怪,心想,敢情这个徒弟,是在我一个月的时候就拜我为师了!
钟二正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倒退回去,自己一个月大的时候,他大概二十岁。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拜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为师,这他妈也太奇怪了!
钟二正继续说道:“一晃二十年过去,乖乖,师父长成一个大帅哥了!难怪那个奥迪车里的美女情不自禁,对他眉目传情……”
王捡打断道:“别扯那么多了。第二呢?”
钟二正道:“第二,是为了师奶奶。”
王捡闻言,脸色微变,眼光瞥了一下王一扬。
王一扬还不太习惯有这么一个徒弟,稍愣一下才反应过来,钟二正说的师奶奶,就是自己母亲!
王捡压低声音道:“你有线索了?”
钟二正点点头,从随身一个包里,取出一叠文件来。
王捡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接过文件。王一扬忙也站起身来,走到父亲身边观看。
王捡立即掩住文件,道:“你不能看!”
王一扬道:“这是我妈妈的事情,我不能关心吗?”
王捡眼中浮现出一丝忧虑,道:“我知道你关心妈妈。但是,那些坏人非常厉害,你不要卷进来。”
王一扬一昂头,道:“救妈妈,我也要出一份力!”
王捡道:“我相信,你妈也不会想要你卷进来。”
王一扬倔强地道:“但是我想!”
沙发上的钟二正劝道:“师父听我一言,师祖爷本事比咱们两个大得多,他自然知道哪些事可做,哪些事不可做。咱们的见识万万不及师祖爷,咱们还是不要自作主张,一切听师祖爷吩咐就是。”
王捡点点头:“儿子,相信老爸,让老爸去解决这问题。”
王一扬从父亲的口气中听出来,父亲不会让自己去了,他微微有些失望,叹一口气道:“那你答应我,一定要把妈妈带回来!”
王捡轻抚王一扬的肩膀,眼光中充满慈爱之意,道:“我答应你,一定把妈妈带回来!你先去睡觉吧,我还要和你徒弟商量些事情。”
王一扬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快要走出客厅,他回头道:“见到妈妈了,你告诉她,我也很想她。”
王捡的心头一颤,眼睛有些湿润了,他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颤声道:“放心,我会告诉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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