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知道两断刀是什么来头，但是两断刀第一次在我眼前落下的情景，却是久久地印在我的脑海里面，直到我生命的尽头也从来没有淡忘过。
一刀那长满了皱纹的右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犹如一条条小青蛇，提着那把依旧锋利的两断刀，只见除了收割掉张三、李四的性命，隐隐约约的似乎还切断了冥冥中的什么联系。
我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这时候的感觉就是最真实的感觉，张三、李四再也不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他们留下的痕迹早在那一刀落下的时候就灰飞烟灭了。
“书生那家伙，居然用自己的命来赌这一次。”我不明白一刀在说什么，但是我隐约猜到书生就是客栈里面的说书人，不过接下来的一刀，不对，应该是师父的话才值得我兴奋，“既然书生把这锦囊给了你，那么，你有资格做我徒弟了。”
师父边说边走，仿佛杀了张三、李四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不过我猜，对于一个一流武生来说，好像小城里面的所谓大家族，不过也是一群稍微壮了点的蝼蚁而已。
“吴仁是吧，你知道武生的三等是怎么分的吗？”师父的第一道问题就考起了我，常言道一流、二流、三流，但是我见师父也不至于举手抬足就打破日月星辰，以力量来分辨也好像不太靠谱。
等到走出了城门的时候，我的手心上已经满满都是红印，每猜错一次就打手心一下，虽然知道师父已经留力，但是被打了总归会疼。
“师父，你就说吧？”想了想，我决定还是乖乖地开口问了，反正有不懂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丢人的，而且就是丢人，也比挨打要好。
“三流武生修精，二流武生修气，一流武生修神。”我要是早知道师父那么好说话，就不随便猜答案，虽然还是不怎么懂这精神气都是什么玩意，不过听上去就很高大上，果然高手说起话来，就真的有点玄幻的感觉。
“精，就是我们体内的血液运转，通过持之以恒的努力和专注，令身体里面的血液运转更加配合外在的环境，例如面对天寒地冻的天气，就加快血液的运转，令身体暖和起来。”讲起了练武的事情时，师父那嘴巴也不再是一句起、两句止，反而是从善如流，开口闭口都是那些大道理。
“气，就是经脉一类，气通任督二脉、十二正经，便是二流武生当中的佼佼者。”师父稍微地喘了一口气，不过也的确是需要给一流武生应有的尊重，“而谈到了一流武生，他们的身体机能已经调整到了极致，当中的最强者别说是后发先至，就连对方的手还没有动之际，就提前出了手。”
谈到了这里，我们两个已经走进了城东的森林，本以为师父是借着清明时节，上山来拜祭以前认识的一个什么人，但是见到这一群生物的时候，实在是认为大吃一惊。
“他们，是我最早的师傅。”林中有老牛九头，老虎两只，以畜生的寿命来算，的确是长了一点，但是能够教人习武的又岂能以常理论之？
我一直以为我等下看的是报恩的情节，在无数个书生那里听来的故事，成功人士总是喜欢衣锦还乡，除了是在一起成长的人面前炫耀以外，就是为了报答以前对自己有恩的人。
起码，师父是不至于在一群畜生面前炫耀的吧？
但是我只见师父手起刀落，不过随手就杀死了两只凶猛的大老虎，那喷溅开来的血比客栈厨房里面那盆放了几年的猪血还要红上几分，让我有点后悔跟着这不靠谱的师父混了。
看起来，这个师父嗜杀成性，先是屠了张三李四，后来又杀了两只老虎，而且不过是我想这么一点事情的时间，又砍了八头大牛，唯一剩下的那头牛浑身颤抖着，每一分肌肉都停不住地绷紧了起来。
“师父，为什么要杀死这些大牛呢？”一进来这里就是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杀死那些满口鲜血的大老虎还在我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连大牛都要杀死的这个举动倒是有点让我看不透了。
仿佛是听懂了我说的话，大牛的眼中露出一阵可怜的眼光，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是触动了我的某条心弦，使我冒着被暴怒的师父一刀劈了的风险，又补上了一句，“师父，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大牛们是你的启蒙师父，可不是滴水的恩惠那么简单了。”
师父提到的手随意垂下，似乎是放下了赶尽杀绝的想法，不过我还是有点害怕，跟着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师父，就等同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做我徒弟，不能与任何生灵结下恩怨。”师父的衣袖无风自起，一代宗师的模样在这天阴之际显得更加地有震撼感，只不过我始终无法为师父那嗜杀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形象还是无可避免地遭到了破坏。
刚刚垂下的手又再一次提了起来，同样提到了高处的还有我的一颗小心脏，我是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有不结一缘的想法，所以又转身看了看老牛，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老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平淡，仿佛是已经肯定了自己的命运一样，只不过我还是不肯退让半步，人活一生总归是需要做一些自己希望做到的事情，“就算你转身说不收我这一个徒弟了，我也得保住这头牛的性命。”
森林里面再无人声，弥漫着一直诡异的氛围，唯一留下就是从那长流的溪水传来的潺潺声，让我还清楚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和谁说话。
师父转身，正当我想要追上去的时候，便是开口说道，“留下，学不得这九牛二虎之力，就别走了。”
我知道，我保住了老牛的命了，但是我也知道，我也许就从此失去了成为一个武生的机会，虽然说三流武生只不过是要修血，又有几个人可以在没有心法的情况下学得控制体内血液的方法？
“老牛，看来我们是要相依为命了，如果你真的能够教我武功，那就快点开口吧。”闲来无事，我只好开始逗老牛开口，不过又有谁不知道，就是那畜生修出灵智，也不代表就能够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