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6年,四月八号。
在东方,一望无际的黄沙之中夹杂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一点浓绿。大清早妇人们蹲坐在湖畔洗衣,孩童则待在母亲身旁嬉戏。
沿着一条从湖里引水的水渠,水渠的尽头是一座城堡。曾经这座城堡已经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土崩瓦解,但那个已经不再年轻的龙骑兵团长和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地到来,让这座堡垒重新焕发生机。
今天是凯奥帝国的建国日,如果1251年的时候没有发生那些事的话,今天应该是举国欢庆的。但1251年皇室的三皇子与异教勾结,谋害了自己的兄长并于二月十一号谋反。他成功夺得了帝国的王位,或许在他看来这是十分值得庆祝的一件事,他通过自己的双手和大脑成功地改变了他的人生。可对于凯奥人来说,我们永远活在阴霾里。
凯奥的龙旗降下,德梵特的龙旗升起。
加斯曼为了讨好德梵特王将沿海的三座海港城市献给了德梵特帝国,其中一座是因斯维卡西方的桑亚不哥港,另外两座城池则是我的故乡瓦-尔-特和西方的多伦尼亚。
这三座港口对凯奥帝国来说无比重要,失去了海洋凯奥等于失去了半壁江山。但加斯曼没有管这些,他可能早就忘了我们凯奥人曾经的故土就只有沿海的几座要塞。他可能根本就没想过如今的凯奥帝国是前人流尽血汗打拼出来的!
神圣德梵特帝国下辖凯奥王国的国王加斯曼,他没有考虑过这些,他献上了三座城池,而德梵特王则将自己的一位公主许配给他。这个联盟看似牢不可破,两国联姻至少也得保证一两代人的和平吧?
和平只是短暂的,在德梵特人还没有在这片土地上拥有数量庞大的军队之前他们会一直笑脸相迎,可等到他们有了足够的骑士、步兵和射手,我们凯奥就真的亡国了。
尤蒙?刚德是个残酷、理智的军事家,他在三座海港奴役了大批百姓,强迫他们出卖自己的身体为德梵特人修建防御工事。
我留在瓦-尔-特的眼线最近给我来信了,他告诉我一些我们不得不采取措施的消息。
“亲爱的亚瑟将军,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已经离我寄出信的时间过去一两个月了。我的商人朋友经常往返于东海和南海,从瓦-尔-特港出发抵达桑亚不哥与您的密探接头可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
“尤蒙·刚德最近似乎在策划着什么,他将监狱里的犯人,周围几个村庄的农民以及街道上的流浪汉和无业游民都聚集了起来。他派他们去建造一堵长墙,不知道到底要建成什么样,从现在的规模看估计有一千米吧。可笑的是,他从不为工人们发工资,而且工人的伙食也十分差劲,面包里夹杂着沙子,吃起来也费劲。曾经有几个勇敢却没脑子的家伙站出来抗议,结果他们被几个长戟士兵拖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您肯定很好奇我这把老骨头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那还得感谢提纳克那个混蛋!他霸占了我的孙女,杀了我女婿。他好像还很愧疚,居然还说要补偿我!他倒的确补偿我了,给了我一个相对轻松并且收入还高的工作。”
“我现在就在哨楼上给您写信呢!哨楼刚好正对着那些正受苦受难的同胞。亚瑟大人,您赶紧带兵打过来吧!我一把老骨头再也无法忍受那些狗娘养的德梵特人了,您快点打过来吧!把那个猪猡领主丢到海里去喂鱼!——霍曼·史密斯。”
晚上,在我们的城堡里,我们举办了自己的庆典。这可能是这片土地上唯一一处还有建国庆典的地方了。
因为德梵特王的意志,凯奥人过去的节日全部被废除,现在我们的人民正按照德梵特人的生活方式生活。这是一种同化,极其可怕的同化,到最后我们祖先留给我们的无价瑰宝统统都要消失了。
到最后我们会和德梵特人繁衍后代,血脉不停得混淆、融合到一起。许多年后,我们会成为德梵特人的一部分。我们的后代会无知地以为,他们也是阿伽颂的子民。他们甚至会痛恨起凯奥人来。因为那群不开化的凯奥人在亚瑟·阿普曼地带领下可是准备与他们的祖先拼个你死我活啊!
这可真是一场悲剧,如果我们的后代忘了他们是谁,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体内流淌着怎样与众不同的血。那可比亡国还要悲哀了。
所以我们才要抗争到底,在东方、在北方、在南方、在西方、在平原、在山谷……在这片土地的任何一个可以躲藏的角落,黑暗中的爱国者们还有一颗没有停止跳动的心,他们的血还是热的,虽说比不上德梵特这把利剑,但至少也是锋利的匕首。我们的敌人最好别给我们任何机会。就算板甲骑士防护得再好,他抬起头的时候,依旧会暴露他脆弱的颈部!
德梵特帝国就是这样一个板甲骑士,别看德梵特人的军队在这片土地上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霸道,想要颠覆他们只差一个导火索而已。
我们在等待,不止是因斯维卡,世界各地都在等待。天地不仁则天地覆灭,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1256年,九月十五号。
十个勇士,也许会有去无回,但至少无怨无悔。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载入史册,后世会怎么评价我们这些勇士?如果德梵特人笑到最后,我们就是后人眼里的恐怖分子,是破坏大一统的罪人,会遗臭万年。但如果我们能取得胜利,我们便是英雄,我们会被吟游诗人写成诗永远传颂,我们会被石匠刻成雕像摆放在各大教堂里。
但今天不是我们用来考虑未来的时间。
神明回到过去以改变现在,凡人坚持信念以改变未来。
龙骑士不是神,他只是一个用血和泪铸就的谎言。我们无法改变过去那便只有活在现在改变未来了。
“凯奥会有未来的,请相信我们。”
这是我在离开因斯维卡前对留下来的人许下的诺言。
1256年,十一月二十九号。
从海路转到陆地,从东方到南方再到平原。在平原的中心有一座巍峨的王城。
曾经,都卡因的城墙上飘扬着凯奥的红底龙翼旗,曾经,我们在进入王城的时候总能远远的就听见僧侣诵经声。
现在我们看不见红底龙翼旗也听不见耳熟能详的经文,进入我们眼睛的是一头生活在黑暗中的巨龙啊。它有着白色的身躯,躲藏在黑暗的世界里。我所说的正是德梵特人的旗帜。
现在我们耳边总能响起“赞美阿伽颂”之类的话,周围人都成了龙教徒。我甚至无法确定到底还有没有人记得龙骑士和守护这个世界的每一位神明的名字呢?不,也不需要记清楚每一位神明的名字。
我拉住一个老人,问道:“老人家,你还记得我们的神明吗?还记得那活在风中的精灵吗?是否还记得那贞烈的女子?是谁将光明洒下人间?又是谁将死者的灵魂安抚?”
我的问题,老人绝对能够回答,但他嘴里却说着:“赞美阿伽颂!你们的神已经是过去了!”
他眼里那一闪而逝的希望是怎么回事?他还记得他过去所信奉的一切,他还在希望!希望有一个人能拯救他的信仰,拯救这个国家!
看啊!我的兄弟们!我们还有动力!我们这十个勇士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