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风吹满地。康庄的大道上,一匹雄壮的骏马奔驰于其间。风吹着鬃毛,一路沙尘飘舞。骏马上负着一位身着青衣,面容平凡而又略显苍白的年轻人,正是许昌龄,
将慧儿送到袁崇焕手中后,他一路骑马向北奔行。未来得及补充干粮,如今两天半没有吃东西了,这让他前行的同时也大感吃不消。
“嗯”
许昌龄扬鞭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尽是土屋还有木屋,多多少少也有十来家。许昌龄一夹马腹,挥鞭连抽。骏马一阵长鸣,沿着大路一阵疾驰,不多时便看到一片庄园聚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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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今天是欢聚一堂。偌大的庄园里披红挂彩,鞭炮之声连绵不绝。下人们如流水一般忙碌着,换上一个个美食。这周围只要是有点身份的人都被请来了,到处充满喜悦的气氛。晚年得子,最高兴的莫过于他。听说这沈老爷还是个好武狂人,只要是身手不错的人,他都待为上宾。
“沈府”
越下马来,远远就看到眼前丈余高而又恢弘镶着金丝的牌匾。他不再前行,站在这里久了,你不去找人,自然会有人来找你。他可不是爱打招呼的人,何况自他来这里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他。
那个人来了,他身穿下人服装身形高大,一手摸鼻子,半眯着眼睛,吊儿郎当的向他走来“小子,站那半天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还不报上名来”
许昌龄道“过路的江湖人士,听说沈老爷喜得贵子,特来沾沾喜气”
那人登时脸就黑了,许昌龄尽是俗气,手里还空空如也,他哪里能看得上半分。
“年轻人,就算是江湖人士也应该明白,沈爷这饭可不好吃”
话音一闭,右手间白芒一闪,不知何时一只匕首刺向许昌龄胸膛处。许昌龄左手一张,拿住其太渊穴。那人突觉手腕一麻,使不出力气来。许昌龄反手一滑,那只匕首被他顺了去。
那下人微微一惊,他这一手出其不意来得快,去的也快。如今兵器居然瞬间就被夺去,想他练武至今何时有这等失误。当下左手出拳,打向许昌龄头部。谁知拳到半途突觉一个森冷,原来那只匕首已抵在了其喉咙间。
”要不要再试试”许昌龄道
那下人看着那把刀,咽了咽口水道“当,当然可以。我这就将您引荐给老爷,不过你先把刀拿开”
许昌龄微微一笑,将那匕首一个翻转,平掌伸出道“有劳了,物归原主”
那下人勉强一笑,一扫先前的痞气,拿起匕首向前走去。暗想这年轻人片刻之间的显化的身手,恐怕也只有教头才能做到,要是被老爷看上,那他也肯定少不了好处。沈家大门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到近来一看才觉得沈家果然富有,人群中,黄金白银,绫罗绸缎,珠玉宝玩各种值钱的东西相继被报出送入府中。
刚走十几布,许昌龄忽然向后望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跟着一个和尚。那和尚圆头圆脸,体态肥胖的出奇。双目精光闪烁,皮肤却略显发黑。见他望来,忙双手合十,面带微笑道“哦弥陀佛,贫僧圆妄,不知施主有何指教”
许昌龄正要回话,这时那下人也看见了和尚。见他又胖又黑,又黑又胖,一双手倒是很干净。不禁一个火气上涌,沈府今天都成放牛场了不成,冷冷道“和尚,你要是来要饭的,奉劝你一句。有些人的饭好吃,但有些人的饭,不是想吃就能吃的到的”
那和尚微微一愣,旋即依旧微笑道“不瞒您说,小僧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施主哪怕是赏给小僧一个白面馒头,小僧也感激不尽”
那下人直接火了,心想这僧人还真不知死活。这里已经到了大门附近,忙大手一抬,不多时只见五个人匆匆赶来,那下人道“今儿个是公子爷的汤饼会,这位大师也想沾点喜气,你们几个好生伺候着”
那几人面面相觑了会儿,顿时心领神会。一位高大的汉子率先走出,一脸和蔼地拉住那黑和尚的左臂就要往外走。谁知他这一拉和尚反而巍然不动,那汉子旋即猛地一扯,和尚却还如一尊石像般静立在那里。那汉子有些恼怒了,一脚踹在了和尚的身上。
和尚也不躲避,他这一脚竟如揣在了气球上,自己反而被弹了出去。剩下几人见那汉子跌在地上,顿时一股脑的将和尚围在中间。
其中两人一扑而上,和尚竟一下子滑出数尺,二人一个落空撞在一起。忽觉两个风头袭来,和尚双手各生三指,一左一右一个转动。只听“咔嚓”两声脆响,二人顿应声而倒。
几乎同时,扑空的二人也站了起来,纷纷举拳出击。黑和尚双手又是一抓,扣住了二人手腕,也未能幸免地倒了下去。
“好俊的卸骨法”许昌龄心中一个喝彩,将这门手法练至这般地步的人可不多。
那圆妄和尚做完目色严肃,双手重新合十,庄严道“沈老爷家大业大,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僧多年游历天下,不曾想今日讨一杯残羹剩饭都能遭施主如此刁难,四位施主两刻钟后自会无碍。小僧告辞了”那和尚说完袖子一挥,有些不耐的走开了。
“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走呢”忽然又是一道声音传来,那和尚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锦衣,头戴纶巾的年轻人走来。他一脸笑容道“大师乃高僧,今日光临我府连门都不进让我们做主人的情何以堪”
黑和尚斜眼一翻,微微哼了一声。那年轻人立即会意看向一边那下人,淡淡道“你走吧”
“这”那下人登时呆在了那里,沈家可以说自小就是他的家。如今一下子就把它开了,他能去哪里。许昌龄见此势头,忙出言道“这位兄台,方才之事虽说有些唐突,但也是谨慎行事,除此之外他待人还是有礼的,能否网开一面”
年轻人别过头来,打量了一番许昌龄疑惑道“这位兄台是”
“江湖人士许昌龄”许昌龄淡淡道
“这位兄台的功夫可比小僧圆妄要高得多”圆妄和尚跟着补了一句。许昌龄回眼看了看这和尚,忙谦虚了一番,多半刚刚的身手也被这和尚看到了。二人都没有显示真正的绝学,可说谁都不知深浅。
“原来是许兄,在下沈默,家父沈渊”那人一听忙道自我介绍道,旋即看向圆妄和尚“大师以为如何”
圆妄和尚摆了摆手,沈默微微一笑领着二人走入沈家大门。路上对他们一阵挽留,声称晚上还有戏曲,二人人只有却之不恭的接受了。沈家的确很大,一走进去都是人,屋舍整齐,下人们几乎忙得不敢停下来。由于二人实在饿得不行,沈默只好为他们特别安排了一桌。
宴席十分的丰盛,一下子就上来十几道菜。只见那和尚抓起一至猪蹄膀咬了起来,狼吞虎咽,快马加鞭。许昌龄疑惑道“大师,出家人不是不能吃荤吗”
圆妄和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出家人为何不能吃荤腥”
“出家人应该远离红尘,断五荤戒三厌,四大皆空,这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大师倒是个另类”许昌龄道
圆妄和尚再一次倒满酒杯,微笑道“我且问你,只要远离红尘就能真的放下执念,皈依佛门吗”。许昌龄默然,他也早就听说过任何时候都有和尚或道士人心不古,仗着名声到处做坑蒙拐骗,唯利是图的事情。
“真正能做到超然物外的又有多少人呢。圆妄自小荣师傅收养,三年前象力一直无法精进。下山这三年来和尚我荤素不拘,多逍遥自在”圆妄和尚一脸回味的样子。
“那大师你还算是和尚吗”许昌龄疑惑道
“那当然,贫僧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历练。有道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不妨将此话反过来想一想,想喝酒吃肉的人真是和尚吗“
”莫不是佛祖”许昌龄哑然
圆妄和尚一抹光头,洒然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以后和尚说不定还要娶娘子,只盼望像师父一样得证空门”
“真有趣”许昌龄定定的看了一眼,端起酒与和尚交碰了一杯。二人的食量相当大,三十几道菜吃完才略有饱意。
宽大的院子里,鞭炮声至今还在。沈默再次回到门边,一一迎接官府商贾,或者江湖好友。
“金错刀王述恭贺沈老爷喜得贵子”
这时有人高呼,沈家父子齐齐望去。只见有六个人缓缓来到门前,其中二人身材高大,二人瘦小,指间皆生出厚厚的茧子。中间一人脸色红润,走起路来龙行步,风采照人。府中冲出一位年逾花甲,头发斑白的老者迎上来“沈渊不过晚年得一犬子,哪能得灵刀门人大驾”
中间那人上前还了一利,微笑道“沈兄误会了,王述早就不是灵刀门的人了。今日到访,完全是想借这机会与沈兄好好结交一番”他说完将手一招,一个小车子上拖了十几绢布帛,与数箱财宝。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王述道。深渊脸色微微一变,旋即笑着将王述来的一杆人等走进府中。
宴会热闹,觥筹交错,杯盘狼藉。但再热闹的总有散去的一天,转眼之间半日已近,日暮黄昏,月满西楼。沈家庄园百花盛开,闻着这股清幽之香,许昌龄缓缓走在小廊上。午饭后神魔也不知为何热情的挽留他们,那圆妄和尚很干脆就答应下来。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沈家今日有些不寻常,不过一顿下来好歹也欠了人情,可以帮的她尽量去帮。
长廊几乎十步不到一便回折,也不知走了多久,忽听有股细微的剑鸣。
只见一座亭子里,有位女子身着红衣,一手引剑,身随剑走,剑至即身到,步伐优雅而迅捷。在不到一丈的亭子里来回穿梭,剑与身配合游刃有余,甚是漂亮。
一个起落之后,那女子忽然左足往前方一点,倒剑袭来。许昌龄一个回神,身子随剑连闪绕,不断地躲避开。那女子见状又连刺了几剑,尽皆落在了空处。素手一转,长剑回鞘,那女子看着许昌龄淡淡道“听大哥说起过你,果然不是混吃之辈”
许昌龄向前望去,只见那女子年方桃李,容颜秀丽,剑悬在腰间,亭身玉立,别有一番风姿。
“在下并非有意打扰大小姐,实在抱歉,这就告辞”许昌龄告了声,转过身去就要离开。突听那女子一声喝道“你站住”许昌龄回身疑惑道“大小姐还有何事”
那女子嘴唇动了动,似有什么话到了口中却又不知说什么,忽听远方有人招呼
“不好了,书房着火了”
”着火了,快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