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哥哥,告诉我这野丫头是到底是谁的孩子。为什么她唤你父亲,你不是没有再娶吗,不是说过的只爱七浅一人吗?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云曦指着花言怀中的小倾月,神色涣散,眼窝处的浅白梨花也随着暗淡,少了些许轻容。
花言听及此,眼中泛起一缕平波,片刻如常,“阿倾是我与七浅的孩子,唤云曦‘小姨’。”神色平静,看了看怀里探出脑袋的小倾月,微微一笑,和着漫进屋帷的浅白月光,暖暖融融。
“小姨?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七浅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哪怕在轮回此生的迹月,不是也被花言哥哥刺死在青铜柱上吗?这野丫头怎么可能是她的野种!”云曦恶狠狠地瞪着花言怀中的小倾月,似要随时扑上前去咬上一口一般,孩子被云曦可怕的眼神吓得“啊”的一声捂住双眼,背过身去不愿看她。
“不要挑战我的极限!七浅与阿倾皆是我花言生生世世最爱的人,谁都没有资格取代。休要再肆意妄言,下次我不会这般客气。”花言单手抱着阿倾,一手狠狠捏住云曦下颚,狠厉之色溢满眼,谁都不能诋毁七浅,哪怕是眼前的云曦,七浅的胞妹。
花言说得有些激动,丹红使君子又浅浅地绽开在眼角处。小倾月仰头看见父亲眼角的花枝,伸出小手轻轻地触了一下,“父亲,花开了。”说完小手紧紧地抓着花言抱着她的大手。
不知为何,小倾月的话就像是沸水一石,瞬间拂去花言心中的暴躁浮气,内心宁静许多,放开钳住云曦下颚的手。
“对不起。”
只此一词,随后抱着小倾月消失在夜黑的寂静之中。
云曦突地瘫软在地,“这就是我等了你几千年的话…第一次遇到你,你只对着七浅笑,似要将一世容颜印进她眼中;第二次遇到你,你擦肩而过向着七浅走去,眼里哪有其他;第三次遇到你,你哭着求七浅不要离开,一颗心与七浅一道坠入忘川;第四次遇到你,你抱着七浅的孩子,心静如止水。花言哥哥,我也爱你,为什么你不能像爱七浅那般爱我…”
春花秋月何时了,爱情里到底谁是谁的红尘客。
“云曦那丫头还在折枝宫?”夕颜早已解开定身术,而自己之前本是可以解开的,故意为之。
“昨日为何骗她,魔族的人会解不开神族秘术?你们七十二帮派个个身怀绝技,恐怕早已将这所谓的秘术弄得万分透彻了罢。”举目远望,青山绿水,好个寒冬初露。
夕颜不知何时进船篷里裹了件貂袍,倚在船头,捻着一株含苞的白梅,放到鼻尖嗅了嗅。回头看了看撑伞立在边上的花言,慢悠悠地说道,“秘术自然是透彻,不过云曦那丫头此次前来,绝不可能只是想要跟花言兄叙旧那么纯粹罢。”说完还刻意盯着花言看了许久,娓娓道来,“自小云曦就跟在你与阿七身边,其中缘由你…”
“我只爱阿七。”花言望着缓行向后的缕波,目光黯淡许多。寒风拂拂,略过白丝无数,掩住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念想。
“这样也好…”
“小倾月真的是阿七的孩子?”只剩花蕊的白梅被夕颜随手扔到江水中,浮浮沉沉,转眼翻落水纹之下,一缕平波。
无声无应,落花随流水,翩跹无迹。
雏花宫内来了不速之客。无处消气的云曦飞上雏花宫的宫墙,望着天际线处泛黄的斜阳,云霞映染银发,外袍被凛冽寒风生涩扬起,徒生一人遥走天涯之感。
“花言哥哥…”双臂张开,逆风而立,倾身而下,坠下高墙,似阳春三月无奈零落的桃瓣,瓣瓣畸零。
“你这是做什么!”一个月白影子朝着坠落的粉影追去。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云曦缓缓睁眼,冰冷的泪滑落眼角,随后又闭上眼,嘴角微微上扬,原来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夕颜远远地看着衣影交叠的二人,阖上眼眸,自言自语道,“花言兄你做不到的。”
花言揽着云曦飞落地面,寒风阵阵袭来,等在宫墙之上许久的云曦冷风吹得面色苍白,亦或是刚才被自己的大胆所吓住,无力地蹲在地上,蜷着身子,颤颤巍巍不言不语。
“不要胡闹了,替你姐姐好好活着。”解下自己的外袍,正要替云曦披上,谁知云曦一把扯过花言手中的外袍,狠狠地扔在地上。
“她死了,她已经死了!我等了你那么久,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为什么连个机会也不给我。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无时无刻想要靠近你,而你永远都给我一个模糊得透明的背影,我也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像七浅那样和你在一起。她都死了,都死了…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
哭红了双眼,手里紧紧握着那日从小柜里换来的白玉瓷瓶,扔给了立在边上未曾说话的花言,应声而碎。
“既然不能成为花言哥哥喜欢的人,那么讨厌的人也无所谓了。下一次,你我还是做兵戎相向的敌人罢,鬼父花言。”这一次,云曦不再哭着离开,因为蜕变过后的一切都不值得浅浅的一滴泪了。
终于,自己也可以同他一般潇洒,留给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夕颜不知何时窜上宫墙,望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弯弯微挑的眼睛里藏着浅浅一笑。
飞身而下,红衣白发漫开风尖。
“敌人往往比朋友好对付。”夕颜拍了拍花言的肩膀,拾起从白玉瓷瓶里洒出的丹丸,放到鼻尖嗅了嗅,神色骤然凝重起来。
“这云曦丫头还真是胆大呐,竟然暗中换了丹药,果然此次前来是神族的指使。”
“不过,现在看来任务算是失败了。”食指轻轻一弹,赭黑的丹药转眼化作黑色的粉末,飘散开去。
花言看着地上散落的丹丸,出神许久,不知想起了什么,片刻消失在宫墙之外,留下红衣一人。
“喂!怎么个个都使小性子啊,还真是麻烦。”话音一落,夕颜也不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