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阮戎韶这拖家带口的阵势,分明就是事先算好了时间,来捉奸在床的。回去叫醒景明已经是来不及了,还好屋里东西不乱,还算井然有序,但凌芸还是有些心里不踏实,不禁往自己身上瞅了一眼,月白色的寝衣还算体面整洁,可是领口居然有两个扣子没扣!
糟了!这下子被逮了个正着,就是再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来啊,大家伙儿都好好瞧瞧啊,这就咱们阮家的二小姐,旁人都夸她冰雪聪明,温柔孝顺,极识大体,将来必会光耀门楣,可结果呢,关乎我阮家荣辱的选秀要她给搅黄了,要不是凊儿兜着,恐怕咱们一大家子人都得被发落到东都守陵去,如今还敢谎称是凊儿推她落水,这不过就是她勾搭三皇子,意图借机上位的伎俩罢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二弟,你们两口子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这分明就是你们预谋已久,妄图独揽大权的真相,你们全家上下,都是在包庇你的鬼迷心窍,你......你简直有辱我阮氏全族的名声。”
面对阮戎韶的振振有词,阮戎歆颜色不改,拱手言道:“大哥,您这话未免说得有些太重了吧,以我镇国将军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是不和皇上联姻,亦是不可撼动的,我还有什么必要揽权,更何况,我也不是那种拿女儿一生幸福做交易的人,芸儿她不愿意嫁给太子爷,而凊葳愿意,同是阮家女,谁都可以光宗耀祖。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但今日之事,大哥此举可就有些不妥了,您说芸儿勾引皇子的罪名,我们可万万承担不起,芸儿因何故落水,暂且放到一边不说,但确实是三皇子及时入水救起芸儿的,又因昨日耽搁匆忙,我便恭请三皇子在府上留宿,我......”
阮戎韶突然打断阮戎歆,“你别再说这些废话了,刚刚不是去过三皇子的屋子吗,空无一人,你又作何解释呢?事已至此,你也别垂死挣扎了,来呀,给我翻!”
说着,阮戎韶便示意人去掀凌芸卧房的帷帐,凌芸来不及多想,朝着过来的婆子便是一掌,“大伯,您一大清早擅闯我的闺房也就罢了,还敢叫人来翻,倘若翻到什么,遂了您的心,如了您的愿,我又给阮家添彩了,但若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事情再传了出去,坏了我的名声不要紧,到时候我看您这个做长辈的该怎么跟族里的人交代,怎么跟姑姑交代?”
凊葳突然上前,“都磨蹭什么呢?还不给我进去翻,一会儿人都跑了。”接着一把推开凌芸,“给我起开!”
凊葳刚要伸手去掀开帷帐,却不想眼前一黑,被里面露出的拳头打了个正着,只听“哎哟”一声,凊葳连退了几步,跌坐在圆凳上。
随即便瞧着景明从帷帐后一如常态的大步走出,扫视了屋内黑压压的一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被几个婆子架着的凌芸身上,伸手一把从婆子手中将凌芸拉入自己的怀中,随口丢给凌芸俩儿字“笨蛋”,说完便又放开凌芸,用右手将凌芸揽到自己身后,朝着阮戎韶冷笑道:“侍郎大人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大张旗鼓,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你侄女跟我在一起吗?”
凌芸很是紧张的躲在景明身后,小声嘟囔道:“你是不是傻?既然躲不起,那还跟那个老夹板子啰嗦什么,还不赶紧跑啊!”
哪知景明突然回过头狠狠的瞪自己,凌芸立马闭紧了嘴,忙低下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嘀咕了一句“当我没说”,又抬头瞧见凌君躲在人群的最后面,却朝着自己捂嘴偷笑。
接着便听着景明轻描淡写的说道:“侍郎大人此行想必不是要为令嫒讨公道那么简单吧,否则昨天下午得知凌芸落水的时候,你就该来府上跟将军交涉了,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可以替大小姐作证,凌芸是失足落水,而非大小姐人为。”
阮戎韶赔笑道:“谢三皇子还小女清白,微臣......”
“不过......”未待阮戎韶接着说些好话溜须自己,景明话锋突转,让阮戎韶甚是尴尬:“当然,大人这个时辰到凌芸房里,其实是来捉奸的。”
“三殿下玩笑了,臣等不敢。”
景明一声冷笑,“怎么,刚才那些话不是说给我听的吗?还是你只是虚张声势,想吓唬一下凌芸而已?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们可是事先去过将军为我安排的厢房了,确定我还在府中,又未在房里,所以你们才来到这儿的不是吗?请问侍郎大人,如今你看到了我穿得整齐的站在这里,而非衣衫不整的躺在里屋的床上,不知是否合了你的心意呢?”
听到景明这一席话,阮戎韶突然跪在地上求饶道:“三皇子殿下您明鉴,臣只是唯恐您受到不测,所以才出此下策,臣绝对是无心想要冒犯您的,还请您明察啊!”
“侍郎大人撒谎从来都不知道打个腹稿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糊弄吗?”
“殿下您息怒,臣不敢。”
“既然今天你们阮家的人凑的这么齐,我也就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表个态,”说着伸手将凌芸从身后拉了出来,“我,大靖国的三皇子景明,要娶你们阮家的二小姐阮凌芸为妻,从今往后,你们谁都不可以欺负她!”
阮戎韶大惊,叩头高喊:“万万不可啊殿下,您要三思啊!”
景明抬脚掀开缠在凌芸脚上的外衣,那衣服顺势扑向阮戎韶,糊在了他的脸上,惊得凊茂和凊荼及屋内的小厮接连背过身。
阮戎韶好不容易从衣服里脱身,却也不敢抬头,忽听头顶有人问他:“如今,我看见了凌芸的玉足,以大靖律,是该处以极刑的吧,阮大人。”
“微臣该死,”阮戎韶连连磕头,“臣等这就退下。”又紧着向后跪行,此刻的凊葳亦是愤恨难平,却不得不任凭两个婆子强拖着出去。羲氏见状,便在暗中扯了扯阮戎歆的衣袖,示意凌君等人也赶紧出门。
趁着阮戎韶等人灰溜溜的逃走,凌芸也不管自己光着的脚,大步上前挡在景明身前,瞪着眼睛诧异道:“你疯了吗,你凭什么说要娶我?”
景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就凭你说要进宫照顾我呀!”
“不是,”一听此话,凌芸有些慌了,急忙解释道:“那个早就不作数了,我早就说过,我不跟你赌了。”
“可现在我光明正大的看见了你的脚,”景明顺势将凌芸揽在怀里,宠溺道:“全天下的人都该知道了,怎么办,现在已是覆水难收了。”
凌芸一面挣扎,一面气道:“我不管,我不同意!”
“那你想跟我一起死吗?”恍惚觉得景明越靠越近,凌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奋力挣扎开他的怀抱,“哎呀,起开呀!”接着涨红着脸跑进了里间。
目送景明的车驾离去,阮戎歆夫妇才松了一口气,哪知一回身却看见凌芸站在二人身后低头傻笑,瞧着阮戎歆冷冷的眼光,凌君假装轻咳了几声,试图提醒凌芸,父亲在看她。
凌芸听到身边的咳嗽声,不急不慢的抬起头,轻描淡写的问道:“哥哥今天嗓子不舒服吗?”
凌君哭笑不得,“我……咳咳……”
见凌君又咳了,凌芸很是随意抬手拍了拍凌君的肩膀,“不舒服就去看大夫,别又硬挺着。”接着便转头往府里走,三五步跨进门槛,凌君亦不敢再回头看阮戎歆难看的脸色,眨眼的功夫也溜掉了。
见状,羲氏笑着安慰道:“老爷别气了,由着芸儿去吧。”
阮戎歆气恼道:“这还不是你给惯的,你瞅瞅现在,连君儿也跟着她一般混闹。还有,这三皇子……芸儿和他,我瞧着,这倒像是事先串通好的。”
“孩子大了,都有主意,我们终有心力所不及的时候。”
“你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形势,芸儿很难成为三皇子的嫡妻。”
“名分,地位,固然重要,可无权无势,无偏无宠,才欲不可求,争不可得,我看芸儿的感觉和之前的不一样,虽说嘴上千万个不情愿,但肯定是真动心了,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不想再对不起她,我只希望她过得好。”
阮戎歆听到羲氏这般说,心火尽消,脸上渐渐浮现出愧疚,他伸手握住羲氏的手,很是认真的说:“那我们就让她,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