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洲刘氏,曾经名撼东陆七洲。
刘靖假死之前,便是活于刘氏一族最辉煌的时期,当时号称:元修诸族三万三,刘氏独脉一万七。当时世间正统元修中,至少有一半师出刘氏,因此,当时刘氏一脉影响完全不亚于曾一统七洲的望月国。
刘氏之衰,只有一个传说:一名沥骨境的元修以一人之力抹杀了当时刘氏三位逆命境的老祖,并将当年一役刻在了那有《明心问道篇》的石刻上,连刘家初祖留下的祖灵现身也被生生磨灭。
那一役是刘氏一族的耻辱,据闻从此之后,刘氏再无人能踏入轮回死境,跟遑论逆命成道了。
刘氏之衰,自此开始。
如今,刘氏一族却是只能在小小的冶萝城里苟延残喘了,而这冶萝城附近,也渐渐的不太平了。
此时,整条街道只剩刘靖三人了,近来那神秘的杀手组织越来越猖獗,甚至白天杀人,公然抛尸,闹得人心惶惶,街上即使有行人,也是匆匆而行,不像刘靖三人这般招摇。
忽然一个黑色包裹飞来,正好砸在了刘靖脸上,与此同时,一道人影落下,正是白石可。
千煦听雪忙躬身施礼,刘靖却颇为好奇的打开了黑包裹,拿起一条内裤问:“这是什么?”
“这是‘兴奋’!”白石可脸色很难看,刘靖这种被他看作明知故问的行为显然是对他的一种嘲讽,听雪忙向他解释刘靖的身世,好半天白石可怒气才渐渐消去。
尽管白石可刚才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刘靖只是看出这矮老头很不喜欢“兴奋”。
白石可得知眼前这个一脸白痴相的刘羲是一个被秘术传来的海外人士,对他知道刍金的事也有些释然,毕竟《金石名录》这种书早就绝版了,现在也只能在一些古老的书单上知道,甚至刍金这个名字现在也不用了,世人也只知道“珏萤金”,否则这金座可不会被他施一招偷天换日就买到了。
白石可还是告诉三人刍金一事不能泄露,否则这笔财富将引来无数横祸,毕竟除了那虞听雪,另外两人还是没能力守护这笔巨款。
白石可走后,听雪也告别了二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二人视线中。
刘靖喃喃道:“虞汐,虞家也传承下来了……”
千煦帮刘靖把包裹和衣物存入了他的空间玉符,带着他回家了。
刘家如今落魄得有些吓人,刘靖第一印象就是面目全非,不说这大门多久没修了,开门吱吱作响,围墙爬满了藤类植物,墙皮一块有一块无的,门中更是壮观,两栋低矮的房子,当中有一间祖屋,大小也只有原先的千分之一,昔日刘家子弟气势浩大地站在祖屋外祭祖,祖屋中摆满牌位,是那般风光无限,现在却只有一张桌子在那,当然还有那块刻有《明心问道篇》的石刻,历经十万年,依旧存在。
“你确定这是刘自问老祖传下来的刘氏一脉的房子?”刘靖开始怀疑起千煦的身份,千煦点点头,说:“都说了,我刘家败落了,家里就我和我娘。”
千煦在院子里大叫:“娘,我回来了!”不多时,一个年轻美妇跑了出来,左手托着一块巴掌大的符基,右手攥着一直刻符用的符笔,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用远高于千煦的声音喊道:“叫什么!叫什么?害我毁了一张价值5晶币的摄元符!”
美妇看到刘靖,又是嫌弃的挥挥手,说:“要饭的,赶紧走!我们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去别处要饭去!”
“我就那么像乞丐吗?”刘靖指着自己疑惑地看向千煦,千煦同情地点点头,美妇几步走到刘靖面前,将千煦护在身后,说:“都说了赶紧走,赖着干嘛?咦……”说着看到刘靖披风下熟悉的衣服,一把拽来,可怜的少年“春光大泄”,千煦不好意思的回过头,美妇也瞥向一旁,把衣服塞给刘靖,说:“丫头啊,你今年才十六岁啊,可不要不了娘的后尘啊!”
刘靖尴尬地围上衣服,千煦讲述起葬魔山中发生的事,以及眼前这位老祖如何与她一起飞出地宫。
美妇听得半信半疑,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书,那本关于如何蛊惑人心的书,又更加怀疑起刘靖来,叫一个比自己年轻且弱的人为老祖,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啊。
美妇一脸不赖烦地看着刘靖,说:“好了,小鬼,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让我家丫头相信你的话,反正我可不信你是我刘家先祖!而且你没法证明,你也看到了,刘家都落魄成这样了,外人的传闻你就不要信了,还是试试能不能变成虞靖去虞家吧!那才是冶萝城第一大族!”
刘靖还真没法证明自己是她们娘俩的先祖,正不知所措,美妇又将符笔笔尖对向刘靖说:“姐姐我给你这小骗子一个机会免受皮肉之苦,你现在就走,不然我就把你狠狠教训一顿!”
刘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望向那块石刻,忙说:“既然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至少让我去祖屋拜祭一下刘氏列祖吧!”
“得了吧,你眼珠子瞎转悠什么呢?你就是去了祖屋也没用,首先里面就一个先夫的牌位,你拿它也威胁不了我,我早就想把它扔了;其次最贵重的是那块石刻,你也没那个能力带走;最后嘛,你长得太难看,我越看你越觉得讨厌,再待着碍我眼,老娘可就真就动手了!”
千煦倒是觉得眼前这个不知真假的老祖还是值得同情的,毕竟那五百万晶币他可一分没要地全给了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不好意思,便开口道:“娘,就让他去祖屋拜祭一下吧,反正他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美妇点点头,又一脸凶相的看着刘靖,说:“看着我家丫头的面子上让你进去,别想搞什么小动作啊!”
刘靖无语地进了祖屋,直接走到石刻旁将手按在上面,他这种传承《明心问道篇》“青”字的人可以通过触碰石刻唤出祖灵,即便他根本无法使用一丝元气,然而他压根不知道祖灵早就被毁去了,“不是吧?祖灵呢?初祖的祖灵呢?”刘靖有些慌乱,没有祖灵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啊!
“原来你在打祖灵的主意啊!可惜晚了好几万年啊!快离开这!不然我真的下狠手了!”美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刘靖背后,笔尖已贴在他脖子上。
刘靖吓得转过身,笔尖却划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一道血线沿着划痕扩散,刘靖慌张的边退边说:“其实还有很多方法证明我是刘氏一族的人,慢慢来,慢慢、呃……”年久失修的祖屋地砖坑坑洼洼,刘靖一不留神就绊倒了,头也咚的一声砸在石刻上,随之而来的是他脑内一阵嗡鸣,就这么晕了过去。
“诶呀,这小子不会摔死了吧,血都染到石刻上了。”美妇有些担心的说。
千煦正要扶起刘靖却见石刻渐渐投射出一道道虚影,正是刘家秘传的各种元技,虽全是古老的文体,但还是让美妇暗暗吃惊,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小子真是我刘氏一族的人啊!而且血脉还如此纯正,竟能显示如此多的秘传,不过,那些字都不认识啊。”
“娘,那他还是我们先祖吗?”千煦轻轻地问,美妇撇撇嘴,说:“傻丫头,他犯浑你也跟着犯浑啊!刘家祖上早都死光了,就剩我们和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小子了,我觉得他就是死了爹娘才过来投奔我们的,我看就收留他吧!正好也放他点血来显示各种秘传元技,以后可以慢慢研究这些古体字。”
……
刘靖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了,发现自己裹着一条薄薄的毛毯躺在一张床上,看向床头,昨天那油盐不进的美妇正趴在那,吓得他往床后一缩,令这张老旧的床剧烈摇晃起来,美妇惊醒了,眼中却满是担忧。
“什么情况?”刘靖见状更是害怕,美妇却是焦急的说:“靖儿,你可吓死小姨了,昨天你撞到了石刻,醒来就说自己是什么老祖,疯疯癫癫闹个不停,可把我和你表妹吓坏了!”
“不是吧,明明是你拿着符笔吓我的好吧?”刘靖听着有些迷糊,美妇却是凄凄的看向刘靖,说:“靖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小姨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那样对你呢?”
“你昨天不是说我越看越讨厌吗?”刘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难道自己真的撞到头导致记忆混乱了?
美妇忽然掩面泣道:“你又说胡话了!”声音凄婉之极。
“你要哭就哭得像一点嘛,抽泣半天,说话也不哽咽,我信你的话我就真的傻了。”刘靖直接道破了美妇的一点失误,却见她露出一脸不屑的说:“切,就准你说你是老祖,不肯我当你小姨啊?老娘我不玩了!”
美妇就这么突兀地站起身,把一本书往床角一砸,把床砸得颤了颤,愤愤地说:“什么烂书嘛!完全没一点用!”刘靖远远看了一眼书名:《催眠大师》,这是一本描述如何蛊惑人心的书。
刘靖正要说些什么,美妇却把刘靖的空间玉符连同刚取出的衣服扔给了他,便转过身去,刘靖打开黑色包裹,拿着内裤观察,这“兴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那个矮老头如此不悦。
美妇见半天没动静,好奇地转身看向刘靖,说:“换衣服啊!”
“换什么?‘兴奋’吗?”刘靖一脸疑惑的反问。
“兴奋?”美妇皱眉回道。
刘靖看了眼内裤,点着头道:“嗯,兴奋。”
“我?”
“你?”
“你?”
“我?”
“哦,很有深意嘛!”美妇感到了话中的挑逗意味,脸色变青又变黑……
二人相视,默默不语。
半晌后,美妇把被一拳打晕的刘靖衣衫换了个通透,尽管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小声骂着:“小子还拿着内裤问我兴不兴奋,我很气愤!”话锋一转,又道:“这刚湄阁的衣服真是好啊,不用量体裁衣,直接适应身体改变大小,有钱人真是会享受啊!好累,我就只能过过穷人的享受了。”说完,理理头发,出去准备洗澡休息一下了。
刘靖晃悠悠站起,看到自己一身奇怪的装束,摸了摸,还是蛮舒适的,又摸摸脸,有点疼,甩甩头发,随手找了一根紫色短绳把头发束起来,抓起披风收起玉符往房间外走去。
此时美妇正在浴桶中放松着,却见刘靖晃晃悠悠着走了过来,忙将身体浸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头,暗道:“早知道就该用力点,这小子真让人不放心!”刘靖也识趣的没把视线转移到她那。
“喂!刘靖,上哪去?”美妇忽然开口。
刘靖被吓得一个踉跄,不敢看美妇,忙答道:“就是想到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我也该走了。”
“不必了,昨天你的血沾到了石刻上,让石刻有了反应,证明你是刘氏一族的人了,你就留下吧!”美妇淡淡地说,刘靖应了一声,转身走回房间。
美妇瞥了一眼刘靖,忽又叫了起来:“刘靖,你用什么扎头发的?”“绳子啊?颜色有点鲜艳而已。”刘靖拉下那根绳子,绳子在手中舒展成一条女式内裤,绳带细细的那种……
美妇又叫起来:“刘靖,把我内裤放下!”“什么内裤?‘兴奋’吗?”刘靖反问,“你还敢问我兴不兴奋?”美妇用近乎咆哮的声音说,刘靖却是一脸茫然,美妇握紧拳头正要给眼前的小“色狼”来上一拳,出水时才发现自己还在泡澡,猛地又扎进水里,刘靖忙用“兴奋”遮住眼睛说:“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美妇眼前表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喜欢偷内裤的小色狼不仅把她的内裤顶在头发上,还把它贴到了脸上。
美妇狠狠吐出一口气,“冷静!冷静!以不变应万变!”暗暗计划起如何悄无声息的打晕刘靖并夺回内裤。
刘靖也在思考着如何避免进一步矛盾,显然自己再拿着“兴奋”肯定会被揍,不止矮老头,美妇也不喜欢“兴奋”。
美妇和他女儿一样,计划永远实施不到第二步。
美妇动了,运起她最精通的《幽影七步》落到刘靖身后一掌落下,刘靖早就有了逃跑的打算,听到美妇出水时的声响,便一路向外跑去,却不想,撞上了突然出现且一丝不挂的美妇,把她扑倒在地。
“兴奋”落在了美妇的脸上,刘靖撑起身子正要爬起,忽见一片洁白的春光,再往下……
刘靖还没看完,美妇已是一肘把刘靖打飞,不仅如此还连带着撞破了一堵墙,刘靖最后的念头却是:“这力量,化丹中期!”眼前又是一片乌黑……
美妇躺在地上,胸口不停的起伏,她感到委屈,想哭却哭不出来,只用胳膊遮住眼睛,浅浅睡去……
门庭破败的好处有:不会遭贼,不会遭贼和不会遭贼。
下午千煦回到家,看到这一幕奇异的场景时,先是一惊,又慢慢开启了无限遐想,刘靖强迫……他打得过谁啊?娘强迫……那刘靖怎么飞出去了?
千煦想不通,只好先唤醒美妇,再把刘靖拖到那张床上。
美妇穿好衣服,给千煦“哭诉”起发生经过,尽管并没流泪,美其名曰:这种行为令人心痛到欲哭无泪,还要千煦小心那个小色狼,千煦很是同情的静静听完,最后才无奈地讲了另一个关于白石可的故事,进而说出了刘靖对内裤定义:一个名为兴奋的东西。
讲完白石可,美妇眼中闪起一抹金光,手一伸,嗔道:“昨天怎么没说?说了就没这么多事发生了!把琉璃卡拿出来,小孩子手里不要拿那么多钱!”
千煦嘟着嘴,说:“你有没让我说。”说着,不舍地取出那张存有五百万的琉璃卡。
美妇狠狠抽过琉璃卡,笑嘻嘻的说:“老娘终于有钱了!终于不要每天再刻那么多符了。”
“还完债呢?”千煦毫不客气地打击道,美妇眼珠一转,轻声说:“干脆我们带着五百万晶币跑了吧!这间祖屋就不要了,反正破成这样,我不心疼。”
千煦与美妇四目相对,眼神不断交流,美妇忽又垂头丧气道:“算了,我们都被种了勾魂引,跑了也会被找到的,罢了罢了,睡觉吧!我明天去还债。”
“那刘靖怎么办?”千煦试探着问,美妇叹了口气,说:“算我误会他了,今天的事我也不追究了,你去给他喂一粒‘愈体丹’吧,不然他得躺上好几个月呢。”
……
刘靖醒来,已是半夜,再看床头,千煦正趴着睡着了,看向窗外,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身体没什么疼痛感,尽管有点使不上力,慢悠悠地走出房间,望着无星无月的天空,迷茫啊!
刘靖自言自语道:“我身体恢复能力有这么好吗?”
没人回答,刘靖笑了,转眼不知几万年,物非人也非,这么多年下来自己身体比以前硬朗了点也是正常的吧,又胡思乱想起来:“晕的太早了,还没看清,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那‘奇丽的景色’呢?”想着又有些惋惜,又很是释然:时间还长着呢!
刘靖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虞汐,另一个则是虞汐的老师--莫芝,那是个很有胸怀的女子啊,比那美妇的“胸怀”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