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是对着镜子,非常仔细地装扮着,细节,每一个细节,都要叫它恰到好处。刚才,她在淋浴的时候,她在雾气里,忽然看到了大片的玫瑰,看到自己如花似玉的身体被托在那玫瑰之上,隐隐的,仿佛有一个花腔女高音涡旋着直逼云霄。她惊讶,从幻觉回到现实,她意识到,她将要结束这冰冷的单身,她一定要!她要温暖、温暖!温……暖,温暖使大地萌芽、花儿开放,温暖使人都放松下来,享受蓝天白云和那浪漫的时光,温暖使心灵舒泰。是的,她要拨动这多年紧绷着的心弦,如小龙女般,结束那睡在一根绳子上的单调的日子,去依偎向她心爱的人的身边。顾小是的玉手划过自己的香肩,仿佛有一双白鸽从那里起飞了,扑棱扑棱的,在她合适注目的高空盘旋,那是她想要放飞的心,她的还来得及的青春。
顾小是打扮好了,向外走。董事长陈庆鸥也收拾妥帖了,正好走进客厅。看见顾小是格外美丽,陈庆鸥由衷欢喜地笑了,夸道:“小是,今天好漂亮啊。”
顾小是有些害羞地答:“董事长,您也是。”
陈庆鸥说:“走吧。你这么整齐,还怎么开车?别把衣服弄皱了。”
顾小是说:“我已经叫了司机来。”
陈庆鸥说:“好的。”
司机开车,车行驶在华灯初上的大街。顾小是的心也好像在滑翔了。那颗心啊,已经做好了起飞的准备。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顾小是忽然就想起了这么两句诗。
过尽千帆,她终于看到他了,看到了她的所爱。
白爸爸和白妈妈没等烧饼卖完,就匆匆地收了摊儿,往家赶,再匆匆地收拾了一下,往白沁冰她小姨家赶。小孟嫂走过来,说闲话儿,老两口哪儿有那个闲情?说有事儿,就要走。小孟嫂急着问,白爸爸说回头答她的记者问。
到了白沁冰她小姨家,白妈妈拿出钥匙来,轻轻开门。这老姊妹俩都有对方家的钥匙,尤其白妈妈,她很在意这个事儿,她妹妹一个人,万一忘了带钥匙呢?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呢?她能没有她妹妹家的钥匙?没有才怪呢,她那样的脾气性情。
白妈妈轻轻开门,和白爸爸轻轻进来,看到白沁冰和她小姨正轻手轻脚在准备晚餐。白沁冰连忙用手嘘着,叫她妈别吱声。白妈妈也嘘着,表示知道了。刚才她打过电话,知道她的大外甥累坏了,睡着了。
白妈妈走进侯明泰的卧室,坐在床边,格外慈爱地看着侯明泰。哎呀,这下她心里熨帖了,她那可怜的令她牵心扯肺的妹妹啊,终于有了依靠了,明泰长成这么壮实的小伙子了。山一样的明泰啊,你一定要像山一样啊。老百姓的希望不就是儿女吗?所以做人儿女的一定要争气啊。
白妈妈想着,手就忍不住去摸侯明泰的脚。这双脚啊,在小的时候,也曾经被大姨慈爱地捧在手心呢。
侯明泰醒了,睁眼看到他大姨,一刹那间有些迷惑,不知身在何处,懵懵地叫:“大姨……”
白妈妈说:“你醒了?我把你乱醒了?”
侯明泰说:“没有,没有。”看了看表,坐了起来,看着他大姨笑,说:“睡迷糊了,也不知道是在德国呢,还是在飞机上呢。”
白妈妈说:“嗯,在飞机上……;那我怎么在这儿?”
侯明泰笑,白妈妈也笑。侯明泰屁股一坐一坐地挪过去,搂住了他大姨的肩膀,说:“大姨,想我了没有?”
白妈妈说:“想你干什么?没空儿。”
侯明泰说:“大姨,你风格依旧,啊?”
白妈妈说:“什么风格?你是还记得你小时候不听话我打过你的仇吧?”
侯明泰说:“恩怨忘却,留下真情从头说。”
白妈妈哈哈笑,侯明泰也笑。这时白沁冰过来,叫大家去吃饭。侯明泰和白妈妈起身往客厅走,见他妈和和他姨夫已经在摆碗筷,他就连忙去洗漱了,过来,坐下,说:“我只吃一口啊,我还得赶快走。”
白沁冰说:“我又给你做了鸡蛋茶,要吗?”
侯明泰说:“要。”
白沁冰连忙端了鸡蛋茶来,侯明泰喝了,吃了几个饺子,就要走。这一家人哪儿舍得?尤其白沁冰她小姨和她妈,又帮着穿衣服整头发什么的,恋恋不舍。侯明泰说:“忙完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白沁冰说:“妈,小姨,你们就别那样了,明泰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们让他一股奶味儿怎么出去做大人?他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们就快放他去吧,啊?”
侯明泰说:“谢谢沁冰姐。”挥挥手,走了。他母亲、他大姨、他姨夫,还都不舍得地送到门外去。
白沁冰手支了头,看着窗外,眼眶又红了。一会儿,白妈妈回来,还高兴地说着:“哎呀,明泰这孩子,就是好啊,他一回来,别说你有了指望,连我都觉得有了指望了。”
白沁冰她小姨笑着,说:“我倒是觉得还是咱们沁冰指望得上。”
白沁冰也瞪她妈道:“换!现在换!”
一家人都笑。
晚宴就在丹尼尔下榻的饭店的宴会厅,因为这个合作项目太重要,市里还专门派了相关领导来,按照陈庆鸥的想法,项目还在保密阶段,所以也没有惊动媒体,晚宴不过就是公司高层和丹尼尔的初步接触的一个初始部分。侯明泰和顾小是都成为了重要的翻译,一些专业的术语,还要顾小是来解释。顾小是非常专业得体,侯明泰不禁对她心生好感。高小帅和甄美静,那就是来凑数儿的两个吃货,不过尽量吃得文明些罢了。甄美静还不动声色地拍了各种美食,发到微博上去,高小帅努力悄悄配合,二人这会儿倒是心照不宣、配合的默契得很。
白沁冰和父母在小姨家吃了饭回到家,都快九点了,小孟嫂还惦记着白家到底有什么事儿,和小孟哥跑了来,打听着。听说是白沁冰的表弟回来了,就想起自己婚姻介绍所的业务,说:“相亲呗,叫他到我那婚姻介绍所去登个记呗,钻石级的资源啊,这真是钻石级的资源!我最近走了什么好运了?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优质资源?”大家看着电视,说了会儿话,才散了。临走,小孟哥还嘱咐白沁冰去问问薛松妮给她介绍那钻石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白沁冰说:“我变卦了,我要把她介绍给我表弟。”
白爸爸和白妈妈一听都觉得很高兴,很合适。小孟哥不干了,说:“沁冰你不能这么干啊,你这不是坏我生意吗?你小孟嫂白给你炖排骨了?”
小孟嫂也说:“就是呀、就是呀。”
白沁冰笑,说:“那怎么办?我们一家子都看着薛松妮好,想让她成为我们家的人。”
小孟哥说:“那这样啊,都交给我办呗,都在我公司交钱,由我来安排。”
白妈妈说:“你怎么那么贪财啊,啊?小孟?”
小孟嫂嘻嘻笑,说:“对,我们就这么贪财。”
小孟哥搂住他老婆,说:“爱死你了!对,老婆,就得这样,这样才是我老婆呢。”
白妈妈说:“走走走走,回家亲热去。”大家笑着,散了。
白沁冰到文化馆去学琴,就去找了薛松妮,说中午请她和甄美静吃饭,她表弟回来了,她高兴。
中午,三人在饭店聚齐了,白沁冰就问了薛松妮要不要相亲的事儿,薛松妮说她不要到外国去,水土不服。又谈到白沁冰的表弟,甄美静说:“那,沁冰,你把你表弟介绍给松妮不正好吗?咱三个亲上加亲。”
白沁冰说:“我也正有这个意思。”
薛松妮说:“美静你又不会算账了,那我和沁冰亲上加亲,你怎么亲上加亲?”
甄美静嘻嘻笑,忽然想起什么,问:“你表弟哪儿来的?哪个国外?”
白沁冰答:“德国。”
甄美静忽然有些明白了,但是她不会把高氏公司的事儿向外乱说的,只说:“……,哦,那样啊。”
白沁冰说:“怎么了?”
甄美静其实是见过侯明泰的,那天去接过机,就说:“你表弟帅吧?”
白沁冰骄傲地说:“帅呆了!”
甄美静推推薛松妮,说:“真的你的菜。”
薛松妮笑:“跟你说了,我水土不服,不爱吃外国菜。”
三人都笑,白沁冰认真地说:“真的,松妮,跟我表弟谈恋爱吧,试试,啊?”
薛松妮说:“我要是喜欢老外,怎么还会回国来?那在西班牙呆着不就得了?对不起啊,沁冰,我不想。”
白沁冰说:“我表弟他说回国发展。”
甄美静也说:“就是啊。”
薛松妮说:“好多吃惯了外国菜的回来了,又闹着要出国去,谁知道他哪天一激动就又要走?”
白沁冰撒娇地晃着薛松妮,说:“我白请你吃饭了?”
薛松妮好脾气地说:“我请,我请。”
甄美静在一旁笑着,看热闹。
薛松妮忽然想起什么,说:“哎,沁冰,我在文化馆碰见高小帅了。”
甄美静很意外地说:“啊?高小帅?他去文化馆干什么?难道要去和沁冰做同学?嘻嘻嘻嘻……”
白沁冰说:“笑什么?往歪里想!松妮,高小帅他去文化馆干什么?”
薛松妮说:“还别说,真是找你。”
白沁冰说:“啊?找我干什么?”
薛松妮说:“说要什么发票,就你去医院检查腿,那个,想给你报销。”
白沁冰说:“真还没完没了了!都说了,没几个钱,不用报销,又不是为救他负伤的,是去送那个问路的老大娘,被摩托车撞了一下,扑街了,摔伤的。”
甄美静说:“那你生什么气?”
薛松妮也说:“就是啊,你怎么这么生气?”
白沁冰说:“我生气了吗?哎我就是不能看见高小帅那个花花公子,游手好闲的,什么人啊。他妈要是破产了,他要是去我那烧饼摊上要饭,我都不给他。”
甄美静和薛松妮都笑。
白沁冰突然想起带了东西来,掏出分给她俩,每人一小包巧克力。甄美静说:“沁冰你也太抠了!”白沁冰笑,说:“就这还是我不舍得吃省下来的呢。你没看见小孟嫂和小孟哥,抢一样的。我表弟本来带来的不少,街坊四邻的都分了一下。这两块还是我的私货呢。哼,还说我抠……”甄美静和薛松妮都笑,打开了巧克力,往自己嘴里塞,也往白沁冰嘴里塞。
下午没有课,薛松妮就又到谭信哲的陶艺店去做陶艺了。谭信哲说:“你那个朋友怎么一直不来了?捏了个东西,捏了个半片子。”
薛松妮说:“你说沁冰啊?她忙啊。”
谭信哲说:“忙什么呢?”
薛松妮说:“哦?你这么关心她吗?”
谭信哲说:“也就随便一问。”
薛松妮说:“她最近在学古琴。”
谭信哲说:“占着我的货架,也不赶快做完,挖了个半片儿井,又开挖新井,就不能专心干好一件事吗?”
薛松妮说:“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喜欢她吗?”
谭信哲说:“我是说,我不喜欢她这样的人。”
薛松妮说:“你们艺术家都那么苛刻、刻薄。”
谭信哲说:“我这叫认真。”说着,忙他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