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记忆可以洗刷掉,那我不要过去。是不是不去想它,那一切就都没有存在过。但是,我还是可以身临其境般的回到过去,仿佛可以看到那张我睡过的床、写字台上还是两只圆圆的玻璃大罐,一只瓶子里装满了千纸鹤,另一只瓶子里装了满天星。写字台上还摆着一只花瓶,花瓶里插的是孔雀的羽毛。让我想一想,那是一个造在山上的小区,我在爬山,爬上去,上面有很多房子,走进一个院门,门是向着东的,我自东向西走了进去。走到底,最西面的一个单元,进去,上两节台阶,向左转,这就是上楼了。四楼,301,打开门,正对面是左边卫生间,右边厨房,厕所的门对着整间房子的大门,往右并排着紧贴着的厨房的门,再往右看过去是白墙,大概有一米。两个门加一米白墙,客厅的南北深3米不到一点。站在门口,往左边看,从东往西过去,一米白墙,一扇门,接着一扇门,靠西边的房间的房门与厕所门形成了一个直角。,站在门口,移步进去,右手边是两张黑色的皮革沙发,中间摆着一张小茶几。再走两步,右边是一张80CM见方的八仙桌,靠在朝北的窗下,桌子下面放着四个方凳。两个房间都是朝南的,靠西边的房间有阳台。厕所有西窗,和进屋的正门地着,厕所旁边的厨房开的是北窗。我只熟悉有阳台的那个房间,另一个房间基本上都是关着的。我站在客厅带阳台的那间屋的门口,三米多一外是通向外面阳台的门,房门正对着阳台门。走一步进去,右手边是一张一米的小床,现在想来很奇怪,当年我们是怎样在这张一米的床上睡两个人的呢?贴着西面的墙,放着那张写字台,一米二十长,六十厘米宽,大概是这个样子。写字台边放着一张凳子。写字台往南也是靠着西边墙,是个竹子做的书架,书架特别的地方是蒙着一帘小小的塑料珠珠的帷幕,一帘幽梦的意思吗?再过去放着一个挂衣服杂物的长长的圆形的立柱,上面长着花形的挂勾,底盘是厚厚的圆木板,下面长着三个角,圆形的木板上貌似可以放一些杂物,鞋盒什么的。再过去就是窗了朝南的窗,外面是阳台,窗帘是帘是半透明的灰白色,大小是正好遮住窗子,窗帘的意义更象是一种象征,夏天关着纱窗,风一吹,帘子啊里遮得住啊。窗下放着一张藤椅。坐在藤椅上,我的脸就朝着小床了,小床的墙上有迈克杰克逊的海报,还有一张是席琳迪翁。两张海报中间挂着胡硕的吉他。我的心开始难受起来,为什么我会喜欢一个男孩对着我唱歌呢?后来的我,不喜欢唱歌,不喜欢跳舞,不再喝酒,我不再喜欢胡硕跟我说过的一切,他喜欢的一切。他说,他喜欢一切精致的美好的一切,一切极致,那就是他的终极追求。后来的我喜欢粗糙的,简陋的,平庸的,潦草的,我喜欢省钱的,不喜欢华丽的,所有的改变,我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我这是想做什么呢?我想跟我自己内心的欲望告别,我的心里曾经也向往过美好的生活,我想那个时候,我一样认为美好的生活是华丽的时尚的奢侈的。那个时候我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后来我会越来越痛苦,生命的航班驶向某个不知所终的地方,那是一段无比陌生的旅途,那不是我想去的方向。我想起来了,另一个房间里的摆设了,另一个房间放着一张大床,床头靠着北面墙,床尾朝南。门开进去,靠右手边是一个大衣柜,靠南窗是一个很旧了的写字台,在床的东面,放的是杂物,用几个床单罩住了。床下面也有一堆,感觉上是脏,但其实可能只是旧。
胡硕,他,是一个很有生活品味的人,我曾经以为我也是一个有品味的人,但后来,结局证明,我不是。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年轻,我们都二十岁,他比我大几个月。如果结局终于是要走向分岔的,那我们为什么要相逢?
我们是同学,省重点高中的同学,但是在学校里我没要见过他,他也没有见过我。他是我的学弟,比我晚一年。我读书早了,我是学姐。如果不是我笨,如果不是我爸爸一意孤行让我复习了两年,如是不是我爸爸在我拼死不愿复读的情况下还是把我送进了高复班,那么我们没有机会会认识的。命运的机缘原本已经说好了把我们错开,为何还是阴差阳错地相逢,是不是我这一生的苦总是怎么也吃不够,一定要头破血流。我永远不会懂我爸爸,我永远不会懂得肖环环,我也永远不会懂得胡硕,我永远不会懂叶永新和张爱佳。
如果不是爸爸耍了手段,我会去读一个三流的大专班,那么我就不会遇见肖环环,肖环环,她应该叫肖坏坏。如果我没有认识肖坏坏就不会认识叶永新,不会认识叶永新的好朋友胡硕,如果这样我会不会有清白而美好的一生。
可惜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我终于睡在胡硕的小床上,一始我这一生艰险困苦的路。如果我没有和我父母吵架,如果我没有在街上闲逛,如果胡硕没有盯上我,尾随我,如果他没有追上来请我到他家里去喝杯酒,那是不是我的人生不应该走上后来的路。但是我的人生也已经始终不会好了的,因为读了高复班后的我已经完全不是正常的人,我开始抑郁,最后我逃考了,我没有去体检,我考过两次高考了,还要我考第三次吗?我没脸去体检,我觉得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是一个笨蛋,我要一年一年考大学。
我求过爸爸的,当我第二年考完大学的时候,我求爸爸,无论我考上什么大学,请让我去读。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爸爸还是逼我去高复,我是坚决不要去的,爸爸找来了外婆,他要外婆给我跪下,他的意思是我是外婆养大,外婆宠坏的,外婆是我的走向地狱的罪人。爸爸,他才是我走向地狱的罪人,可是他是为了我好,是没有错的。我去读高复班了,但的我的心飘啊飘,我已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我只是不想最爱我的外婆给我跪下,就是这样而已。当二十年过去了,当我今天用电脑的键盘敲下了这段话,我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记忆封存了伤口,时间冲淡了撕心裂肺的难过,而我终于并没有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