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按下孙健王凡一众东南之行不表,回头再说大败东吴的淮阴城,战胜的当天,在城墙上协助广陵军守城的民壮就飞奔下城,四处广告战胜的喜讯,于是举城欢腾,奏乐庆祝,淮阴城张灯结彩。
陈登率军入城时,命东吴俘虏背着缴获的吴军旗鼓作为先导,前来围观的民众人山人海,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河下街的居民虽依旧步履蹒跚,也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笼罩了数月的死亡阴影烟消云散。这一天的淮阴城,是狂欢之城。
当晚,太守府大宴宾客,足足摆了数百席,士绅豪强,甚至还有不少平日里地位低下的商人,一派歌舞升平,与民同乐的景象。
席间,平日里峨冠博带满口子日的许多名士,包括孔融、王朗、赵昱等人,俱都放浪了形骸。有披头散发吟诵诗赋者,有大庭广众下强抱歌姬喂酒者,还有莫名纵声长啸者,尽显魏晋文人本色。看得李楚歌眼热不止。
这种难得的大型宴会,正是文人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当时的社会,可没有隋唐后的科举途径,读书人要想出头,必须要在各种场合表现自己,获得名气,成为名士。后面自然就会有赏识你的达官贵人推荐你去做官了,这就叫举孝廉。
李楚歌作为仙人门徒,要想在以后的赤壁大战中获得足够的影响力,这种打怪兽刷经验送分的场合,是万万不能放过滴。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把自己装逼成高帅富,一旁席中喝得醉醺醺的中郎将陈矫离席闯入正曼声轻舞的歌姬中。
他用短戟高高举起缴获来的孙权的金盔,边旋转着,边纵声嚎唱:岂日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四下掌声如潮。唯有御史大夫郗虑阴沉着脸坐在一旁,这家伙奉朝廷命来广陵追查玉玺下落,却在眼皮子底下被一伙黄巾余孽挖了印跑了,叫他如何高兴得起来。至于广陵战役的胜利,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相反,眼前这种狂欢的场景,让他看谁都不顺眼,好好一个隆重的庆功盛典,被这帮小丑生生搞成了杂耍。
太守陈登没有如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坐在高榻上。他这个习惯曾经让许多和他交往的名士看不惯,认为他骄傲自大。陈登也颇为委屈,你们都太庸碌了,才显得我骄傲嘛!
有个叫许汜的就曾在刘备刘表面前控诉他的这个坏毛病:他自己斜躺在高床上,却让我们坐在矮榻上,多骄狂啊!
结果刘备说:对你们这些去蹭吃蹭喝的人,若换了我是陈登,就去上百米高的楼上躺着,让你们坐地上,哪里还有座位给你们。
刘表听了许汜控诉的反应则是扭头看窗外,咦,今天天气---哈哈哈。心里却在说:论蹭吃蹭喝,谁特么比得过大耳朵你呀,这不现在还在我家里蹭着。还这么说别人,这脸皮得多厚才说得出口呀!老夫算服了you!许汜你这个傻鸟,当年陈登在徐州时借花献佛,把陶谦的家当一股脑全送给了大耳朵,你还给他打小报告,大耳朵能说你好么?
那厢刘备还在深情的回忆着:“像陈元龙这样文武双全的风流人物,没被雨打风吹,小浪花儿淘了去,在现代还能看到,那是多么的难得啊!你居然还说他坏话!”
许汜内牛满面:“哥呀我错了行不,我再也不说陈元龙坏话了!呜呜!”
陈元龙自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这番对话,这次大捷让他数月忧虑一扫而光,满面红光,难得与民同乐,撤去了高榻,坐在同僚席间。见了陈矫短戟上顶着的宿敌孙权的金盔,乐的哈哈大笑。
站起来高举着酒盅道:“季弼威武!吾有季弼,何愁东吴不灭!”当下着人赐酒三杯与陈矫,道:“季弼本乃书生,却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为击破孙权立下关键功劳。我定向丞相推荐,拜你为破虏将军,领广陵长史。”
陈矫大喜拜谢,众人也上前恭贺。却听一声大喝道:“不可!”
大伙儿想这是谁呀这么缺心眼,有不同意见你不会回头私下里再说么,兄弟们喝得正高兴,封个官也就是助个兴乐乎乐乎,明儿大人酒醒了记不记得还两说呢,你炸什么翅呢?定睛一看,得,这位缺心眼来头不小,御史大夫郗虑也!
只见这家伙急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元龙,酒可以乱喝,赏可不能乱封呀!”
陈登不高兴了,眼瞪圆了,如果脑袋上有羽毛,这会儿肯定也炸开了。大声道:“御史大人以为我喝多了么,我怎么乱赏了,请大人明示!”
郗虑道:“陈矫原本一个小小的郡吏,立了些战功,如今居然和我们这些拿两千石俸禄的人坐在一起。这也罢了,元龙还想荐他做将军,可知这小子其实品行很差?”瞪了一眼酒已醒大半的陈矫,道:“吾督查百官,也有监察教化的职责,有人举报陈矫同族通婚,伤风败俗,影响极坏,民愤极大。陈矫,你自己说,可有此事?”
陈矫之前喝下去的酒此刻都化成了汗水,自脑门上一滴滴往下直淌。
原来陈矫原本姓刘,8岁时过继给了舅舅家才改姓陈。长大后又娶了小时候的玩伴,刘姓家族内大儒刘颂的女儿,确实违反了同姓不婚的风俗,这在汉代是极其严重的罪行。
陈矫自改姓后再娶刘氏,以为没有人会知道。谁知道这御史大夫竟是属狗的,居然把他给咬出来了。
无奈之下,只得呐呐地道:“情之所至,小人不得已而为之耳!”
李楚歌一直在旁边看着热闹,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脑洞大开,顿时知道自己该如何装逼出风头了。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他运足了气,哈哈哈,昂首先大笑了三声。只可惜身边少了个凑趣的问一句,先生为何发笑?把郭德纲带身边就好了。
气势不足,鼓掌来凑。他又鼓掌道:“好一个情之所至,不得已而为之!这才是真性情大丈夫所为啊!”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连陈矫也难为情的看向他,什么叫赤果果昧着良心吹捧?这就是呀!如此丢脸的事,这么捧真的好么?
李楚歌不这么想,哥要么不捧,捧的话就算国足的脚,也能捧得让你们闻着甘之如怡。
他直视着郗虑,振振有词道:“自战乱以来,社会动荡,礼乐崩坏,百姓流离失所,风俗教化也日渐衰败。饭都吃不饱,你还给老百姓谈什么教化?同族结婚是个错误,但首先是这个朝不保夕的乱世的错误,不去分析深刻的社会原因,只一味强调陈腐的道德规范,把责任全推给个人,这公平吗?对一个刚救了全城百姓性命,也包括攻击者自己性命的功臣,却抓住风教方面的问题不放,这如果不是存心找茬的话,那我只能说攻击者是一个缺少人味浑身散发着恶臭的腐儒!”
不得不说,东汉魏晋时代,是一个挣脱儒家思想禁锢,崇尚自由和美的时代。也是一个真正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和诗的时代。李楚歌形象不错,再加上后世革命家兼演说家的伪气质,还真迷倒了堂上不少士绅大夫。
孔融这个老小子又再次跳了出来,大声赞叹道:“说得好啊!说到老夫心里去了!”
老夫子喝得有点高了,脱下了靴子,梆梆梆在案上一通狂敲。
“什么狗屁礼教道德,老夫祖宗好端端的一门儒家学术,早被当世这些别有用心的小人涂脂抹粉搞成了变态畸形的玩意。陈矫有伤风化?呵呵!那么前些日子丞相大公子曹丕强抢袁本初儿媳妇时,你们这些御史大人们都哪去了?怎么就没人站出来,说一声有伤风化呢?”
郗虑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却发作不得。孔融这老东西毕竟是德高望重的儒学大家,泰斗般的存在,声望极高。不知这老家伙这一阵是吃错了什么药,净跟自己作对。
李楚歌也有点郁闷,老头儿虽说是在赞自己,可也抢了哥的风头歪了哥的楼。哥正摆好POSE准备正式进入才子表演秀,这家伙整滴,观众全奔他去了。
不行,得耍个范儿把打酱油的全吸引过来才行。他眼光四下一扫,有了主意。起身离席,直奔场中正为歌舞姬奏乐的乐队而去。
到了近前,推开了正扭着小蛮腰,敲击大鼓的乐伎,取了鼓槌在手,奋力一敲,咚的一声,四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