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冲突
“那祖庙力量说的‘原力’，跟你说的不一样。”
天行容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最想知道的问题。
这是一个三龙都不想面对的理念之争，紫金龙沉默以对。
“他认为，无论是元力还是源力，都属于天的一种。本质上就是力量的一种。按照他的推断，身体元力与精神源力，二者同时修行，即使修炼到极致，也是接近不了力量的巅峰。”
天行容若并不顾及紫金龙复杂的感受，说着说着就冒出了最刺激的那一句。
“永远练不出他所说的原力，就永远不能称之为神。”
从听到天行容若提起“原力”，紫金龙就开始心烦气躁，只是表面装着毫无反应。
说起“原力”，简直是他们三龙神的恶梦。
不是拥有“原力”的祖庙力量有多么强大，而是这个“原力”让他又想起了祖庙力量对他们三龙神等级上的碾压。
最重要的是，“原力”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称神。
这里面涉及到称神的尊严。
对“原力”的无知，无疑是对他们三龙漫长修炼岁月的全盘否定，也是对他们身为神明至尊信念的颠覆性摧毁。
简单而直接，直接而致命。
所以，当初听完祖庙力量的“原力之说”后，三龙根本忍受不了内心的无助无力之感，进而恼羞成怒地将祖庙力量除之而后快，也算乐得自欺欺人。
如今这问题再次被容若用质问的语气提起，如同在他伤口上撒盐。
再痛，也得忍着，装着。
看紫金龙似乎有逃避该问题的意思，天行容若自己失神了一下，有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再这样练下去，对吗？”
紫金龙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干脆沉寂了下来。
知道再纠缠下去也不会得到紫金龙的回应，天行容若也没有足够的底蕴去想通这个天地至理，只好老老实实地按照紫金龙之前所说的运转天行功法的天字诀。
天字诀，见天境功法，按照二叔天行孜的说法，是专门为天行家族天杀体开腔开眼吸取精神源力准备的功法。
如今，天行容若运转此功法吸取天地的元力，想必也有同样的功效。
此功法，奇妙在“谁站得越高，谁就越强”，而霸道也在于此。
五次见天的机会。一步必登大摩天，两山危峰插碧天，三仰首赶上苍穹，四方拱服踏凌霄，五次要破九重天。
换言之，只要天行容若像之前“开腔开眼”那样做到一步登天的话，就可以鲸吞天地元力，迅速提高自身元力的境界。
功法运转，天行容若再次进入那奇妙的登天幻境。
一路向飞奔，除了那零星时亮时暗的光点外，依然是那一层又一层的虚无空间，广阔而无边际。
天行容若忍耐着那天地悠悠的孤独感，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意念，穿过似乎没有尽头的虚无。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眩晕过后，天行容若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再次来到了那印象深刻的九重天。
只不过这次天行容若所看到的九重天不再是之前的死气沉沉，只有那无边无际黑暗的虚空。
再次重临旧地，反而多了几分灵动。
远处深沉的虚空透露着似有似无的光，像平静的深海里的半点波澜。上方也不再是令人心底发寒的一片漆黑，反而倒挂着一束束银白色的光芒，有些柔和，有些清冷。有些还无风而动，扑进远方虚空的怀抱，而后在那片死寂中沉沦。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的旧地重游，总体上还是让天行容若感到舒服的，十分乐意在这里呆多一会。
不知道是此地神异，还是小孩子心思作怪，天行容若情难自禁地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想到了母亲陈秀儿所说的“宇宙”。
宇，上下四方，代表所有的空间；宙，古往今来，代表所有的时间。所以“宇宙”这个词有“无限的时间和空间”的意思，与时间和空间联系在一起。
这里会不会就是宇宙的尽头呢？但这明明是幻境。
天行容若左思右想，忍不住好奇，手抓上了一缕从身边飘过的银色光，然后跟随着它，往无尽的黑暗虚空迈出了一步。
如同初次那样的情形，再次发生。
上方银白色的光芒，眼花缭乱地一阵乱闪，形成了一个个熟悉的九宫方格。
九宫方格一阵扭曲，开始上下起起伏伏，然后连成环环相扣的网状方格，方格处涌出之前大量的光束，带有凌厉的闪电。
雷霆万钧，随时倾泻而下。
这让天行容若头皮发炸，真切感受到了远比面对空间黑洞的大恐怖。
因为他感到了形神俱灭的危险。
天行容若再也没有冒死探索的兴趣了，毫不犹豫地意念一动，然后整个人从九重天轰然坠下，意识一下子回到了熟悉的身体。
几乎同一时间，天行容若感到了充斥天地间的元力，随其予取予求。
天字诀再次运转，漫天的天地元气汇聚，成千上万的元力气流，争先恐后地齐集到祖庙山。
天行容若放开全身的气窍，山洞里粘稠到近乎凝固的天地元力好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向其身体疯狂涌入。
随着天地元力的不断被吸收转化，天行容若在畅快淋漓之余，居然察觉到自己以为完美的身体再度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一种他以为已经丢失，不可能再出现的变化——那是天杀体独有的变化。
对于这种变化，天行容若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紫金龙为他重塑的身体确实完美无瑕，他入主后也觉得契合性十足，但直到天地元力临身，他才切实感觉到自己这具新身体没有他与生俱来的天杀体印记。
那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刚上心头，天行容若就意外地察觉到了身体刚才正发生的细微变化。
一种回归生命原初的蜕变，正理所应当地进行着。
待变化停止时，天行容若明显感觉到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的各种亲切。
“自己又是天杀体了……”
天行容若激动地傻笑着，然后小脸一板，自言自语：
“现在的我，才是真我。”
而脑域中的紫金龙全程看着天行容若的变化，开始是呼吸加粗，瞳孔收缩，最后一脸苦涩，显得沮丧不已。
面对这个已不再熟悉的年代，以及那捉摸不透的天杀体，紫金龙本来蠢蠢欲动的念头再次按捺下去。
此时，天字诀的霸道在天行容若身上显露无疑。
人类联邦的超级武学体系主要有十星，四个层次：一星至四星的武学品阶，是第一个层次，被称为“行者”；五星到七星的武学品阶，第二层次则是“贤者”；八星到十星的武学品阶，是第三层次，为“圣者”。至于第四层次，则是对一些突破超级武学体系十星的人物，被尊称为“控者”或者“神降者”。
那最高武学层次“控者”，也只有那些坐死关的老古董才拥有的力量。
一般而言，人们称呼这些超武者都会在星阶后面加行者、贤者、圣者等称呼，以示尊重。
此时此刻，只见天行容若的元力修为一路飙升，一星行者，二星行者，三星行者，转眼贤者修为，四星，五星，六星，离七星圣者就差一层薄薄的窗纸了。
眼看一个有史以来出生七天的婴儿圣者就要诞生，但命运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的，总喜欢在人自以为功德圆满的时候，给人一个急转直下，直至希望破灭。
天行容若感觉到身体元力的运转一阵停滞，接着竟从其全身气窍毛孔中疯狂逃窜，好像突然感应到了巨大的危险临近。
同时，天行容若脑域沸腾，四彩珠里面不受控制地涌出一股股灰色源力流，然后无比齐整地穿过头部，进入颈部以下的身体区域。
在看到元力在身体里运转后，灰色源力流愤怒了，像发现领地被入侵了一样，开始疯狂驱赶元力，而元力虽然有源源不断的援军，但明显对灰色源力有着天生的畏惧，纷纷溃逃。
那灰色源力竟与天地元力互相排斥，水火不容，要对元力采取清场行动。
这是人类开始自我修炼，自我进化以来，就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即使是紫金龙也无法给出解释。
照理说，源力与元力，本各处一地，前者生于脑域，活于脑域，后者来自天地，动于身体。虽不同源，但却是一直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关系。
这是现今人类联邦超级武学体系公认的铁律。
如今这铁律，却在天行容若这里不灵验了——那灰色源力不仅不促进，还要对元力赶尽杀绝。
面对这种违背常规的情况，天行容若和紫金龙无计可施了，只能见步行步。
不到一刻钟，灰色源力把身体元力像赶羊一样驱逐干净之后，并没有听从天行容若千呼万唤的指挥回归脑域，反而继续在身体里面走走停停，到处巡查。
就在这个时候，最意想不到而又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原来，灰色源力晃晃悠悠一圈之后，发现没有敌手，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居然瞄上了天行容若的筋骨。
可能是它觉得身体的筋骨等级也不够高吧，所以又从脑域中的四彩珠里纠集了更多的兵力，发动了排山倒海的攻击。
脆弱无比的筋骨哪能禁受得住如此摧残，纷纷支离破碎，淹没在灰色源力的浪潮洪流里。
最苦的还是身体的主人天行容若。
灰色源力每一次如同失控的摧毁性攻击，都令他痛不欲生。而最后的分筋搓骨，更是让他如坠地狱，如同回到了源力燃烧时的生不如死。
此时失去筋骨支撑的天行容若早已软倒在深坑底，不仅痛得汗流浃背，而且隐约看到了全身的毛孔有血丝渗出。
最严重的是，天行容若的小脸上已然七孔流血，显得十分凄惨。
在干掉筋骨之后，灰色源力明显感到主人意识的巨大痛楚，所以它很快做出了有效反应。
一番排兵布阵后，灰色源力神奇地反复压缩锻造，层层缠绕，竟做到了凝筋结骨，代替了刚刚消失的筋骨。
在天行容若以为要重见天日之时，却悲剧地发现谁也无法阻止灰色源力的继续疯狂了。因为灰色源力似乎又发现身体血肉散发出来的力量等级也是非常低的，于是自发调动了更多的灰色源力，准备攻坚作战——相信只要身体血肉被消灭掉的话，源力也必然会凝结出新的血肉代替。
按照这样的逻辑发展下去，灰色源力必然要摧毁这个身体所有低等级的力量。
如此一来，这意味着天行容若和紫金龙重塑身体，欲摆脱源力晶体化带来空间坍塌危机的千辛万苦，都要前功尽弃。
一切都要重蹈覆辙，让天行容若再次变成那颗四彩珠的存在。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自我毁灭的死循环。
没有了身体承载如此庞大的源力，而任之回归晶体化，必然是死路一条。
然而，这种更高力量等级的自发护主行为，让天行容若欲哭无泪，只能任其摆布。
面对这一切，即使紫金龙这样的龙神都只能束手无策，爱莫能助，甚至心里还祈祷别烧到自己身上。
事已至此，灰色源力摧毁血肉的行动并没有停止，但确实遭遇了重大的阻碍。
天行容若的婴儿身体，即使再不堪，也毕竟是紫金龙用鬼神莫测之手段重塑而成的，加上天杀体本身的无上奥妙，也算是夺天地之造化。如待他日修炼有成，集聚了日月之精华，亦会成为紫金龙那样神明至尊的存在。
因而，在天行容若的婴儿身体在莫名其妙丢失筋骨之后，开始挖掘身体的潜能，激发了自我求生的本能，以及启动自我防御的措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