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哇,刑师。”
刑师微微颦蹙起了眉毛——你好哇,挺可爱的一句话,就像她们的关系有多么熟似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天灵的脸庞有一种天生的亲和感,即使是面无表情,当她用那双眼睛看着你,长而密的睫毛一眨一眨时,你也会觉得有一种稳定和踏实的感觉。就好像是,看,天灵在那里呢。我们不需要再恐慌害怕了,神明降临人间帮助我们啦!
有她在,人们就再也不会担惊受怕了。
这个念头在刑师的脑子里停留了一瞬,旋即消失。该死的,她那双温柔却坚毅的蓝眼睛就好像有魔力,让人可以放下警惕。
可她跟不就不了解天灵,却这样妄下定论——天灵,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我知道帝阙上空突然飞过的巨兽的事情了,所以想来探个究竟。”天灵简单明了的回答她。
刑师心猛地紧了一下,天灵也知道到这里来寻找?刑师自己曾经在上古凶谷驻留了许久,亲身冒险去探寻每一种猛兽的特征和习性并且烂记于心。而这一次更是在数以百计的目击者中,凭借理性的判断和直觉的选择,多年来所培育的敏锐的洞察力寻找到正确的描述,对其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通过多年来埋下的线人寻找线索,终于获取了巨兽的一根毛发……林林总总加起来,她才把目光锁定到了这里。现在居然天灵也追查到了这里,难不成她也同样在上古凶谷历练过,还是她和这巨兽有什么联系……这样想来,刑师便抬头用她平常那种冷漠中带了几分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怎么了,我不知道原来审判会原来也会关心这个了。”
很好,刑师想,毫无破绽,和平时的自己没什么差别。天灵不会知道这是在试探。
天灵闻言轻轻一笑:“那我怎么也不知道联盟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刑师被堵了个没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别人身上吃瘪,她把头轻轻撇向一边。天灵见此就知道说中了刑师的心事,她们俩竟是一个路子的呢。毕竟对于审判会和联盟来说——相对于权力,一头可能威胁人民安危的巨兽又算得了什么呢?看来自己和刑师……竟有相似之处?刑师,他……也会和自己想到一处吗?
见天灵也抿了嘴唇,像是在取笑自己。平时心境总是平静如水的刑师居然破天荒的第一次有几分气恼,这个天灵怎么和如庭一样,看上去傻傻的超级淳朴单纯的人,偏偏就是一种无辜温和的姿态一次次堵得她难以反驳。说得过分一点,她这就是扮猪吃老虎,这是腹黑!可自己怎么就偏偏吃她这一套,像往常一样不理不睬不就行了?于是便有几分孩子气道:“哼,你不知道事情多了去了。”
可她从来不知道,天灵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这样真正的纯粹灿烂微笑。而在公众面前,对着猜忌自己,却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天灵付出的人,对着对自己瑟瑟发抖,恐慌或是盲目崇拜的人,天灵从来只有一副标准化的浅笑以此来显得自己亲和毫无威胁。或许如此,她才不喜欢在公众面前出现,唯有面对那些被自己拯救的生命,天灵才会有真挚美好的温暖笑容安慰鼓励他们——天灵在拯救这方面,找到了价值。
说完以后,天灵先是目瞪口呆的愣了一会,紧着禁不住的笑了。刑师也后悔,这还是那个冷漠残忍的刑师么?这明显就是符景文对着权如庭耍脾气嘛!完了完了,赶紧补救一下,不过她还没说出口,天灵就温和的微笑道:“看来刑师先生和我却是不被理解的少数派咯?还都是单独行动了。”
天灵看着刑师,虽然对方带着面具,但即使不看脸也能发觉刑师没了第一次见面的敌意。原来刑师也有这样的一面,真是有意思。想到这,天灵不禁微微挑眉,笑说:“大众貌似对巨兽一事毫不关心,既然咱们都单独,都离了组织出来了,何必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那也落个志同道合,一同走吧,好歹不算孤独。”
刚刚说完那句不算孤独,天灵就有点微微一愣,不孤独……么?
对啊,和刑师一起就不孤独了……毕竟对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冰冷冷的又刻薄的很,可是偏偏对了她的脾气,她天灵就是觉得刑师可爱那又怎样,这又不犯法!可能是因为刑师的本性是好的,和她当真是灵魂契合,所以那些微不足道的小脾气也可以当成是可爱了,总之她是天灵,包容力很强的。
可她从来不知道,刑师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这样真正的露出真实情绪。而在公众面前,对着厌恶自己,却又谄媚的讨好自己,虚伪的社会残渣,对着作奸犯科无所不为,懦弱胆小的罪犯,刑师从来只有一副阴暗残忍的阴森森微笑,或者干脆面无表情来恐吓对方不要轻惹自己。或许如此,她才不喜欢在公众面前出现,唯有面对那些虽有不足却仍然认真活下去的,所谓的弱者,刑师才会有几分温柔和狡黠——她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自己曾经的理想。
又是一同走,上一次查案就是这样,谁愿意和你一起啊!刑师斟酌着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区区一介凡人还是不要扰天灵尊上了。”
天灵哧的一声:“刑师,你还叫我尊上?你的傲气凌人去哪儿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是骂了我个透顶,我还以为你不似那些俗人的。”说罢,她又直直的看着刑师,好像要在对方脸上看出什么花样,“再说,你怎么会扰我呢?你可不是什么区区凡人,你可是刑师。”
“怎么,你有瞧不起凡人的意思?”刑师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啊呀,我哪里有那个意思,刑师先生你就不要再拿我打趣了!”
“好吧好吧,那就一起走吧。”刑师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心里却还记得最初的问题,“不过天灵先生确实厉害,也能找到这里来了。”
天灵一脸单纯灿烂的笑容:“当然,我能透视。”
刑师愣了半天,忽然哑然失笑。对了,天灵就是这样,她是透明的,没有任何的邪恶。有时候她看上去很神秘,可最终结果却是那么简单。没错,她就是那么强大,胜过任何一个人。强大到把她的能力平摊给你看,你也无可奈何——人家就是厉害,这是实力问题。
然后,就是一个冷战,是的,她很强大。
强大到,可以轻而易举的毁灭整个世界。
寻找过巨兽之后,景文思来想去,而如庭也再也没来找过她。直到她看见天灵在离开她以后念了句什么,紧接着变成了女子!又带上一朵艳俗的花(大概是附带巫术效果),摇身一变成了如庭。
这不怪景文,毕竟那是景文刚刚知晓了一个秘密,关于天灵的弱点。却没想到无意中看到了这个!
这……不行,我可能会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我……我不能毁了她……
我已经是一个不健全的人了,她不是,她是那么好的人。
我可以催眠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刑师对天灵也有了一分悸动,这让她无法忍受自己拥有可以泄漏这个秘密的权利。
那么,就催眠自己吧,连同那份让自己也心动的记忆——如庭的全部记忆,以及天灵的部分记忆,毕竟关于天灵还要牵扯到其他事情,例如审判会、联盟,巨兽什么的。只是单单隐瞒那些让自己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微笑的片段吧。
不过刑师对天灵不感兴趣了,天灵却对刑师仍然饱含热情。在这件事上,天灵表现出了惊人的毅力和耐心,他的厚脸皮也令刑师叹为观止,刑师尽管对天灵很不耐烦,可是一个整天在天上飘着的家伙,你怎么赶他走?
今天,就是符景文并笄的日子。
在场的人都是极为重要的人物,女子们着装华丽,自昭乾女帝推广之后,设定了服装规格,除了祭祀时的礼裙,最高规格的便是幅裙。此场聚会何等隆重,哪怕是富甲一方,颇有权势的家老(只要是嫡,无论男女皆可继承家业或成家老)也不过穿六幅裙,豪门氏族的家主,再带点爵位官气的,才堪堪可穿八幅裙,钦点的世家贵族,也只穿七破间裙。至于那些不掌握家里话语权的夫人小姐,只能穿四幅裙。当今皇后圣眷正浓,她的花间裙是十三破,用料奢华贵重,可以说是所有女孩子做梦都想要的神器。
而符景文,一个才刚刚并笄的少女,居然穿上了十二幅裙,而且也确实用了十二种奢华布料,碧霞罗,提花绡,蜀锦,藤纹薄烟纱,彩晕锦,缠枝花梭布,素软缎,遍地金,织锦云缎,平素绡……繁琐到作者都觉得这是在凑字数,而且配色完美,花纹繁丽而不失清贵。
当她珠光宝气笑意盈盈的闪亮登场时,全场嫉妒的目光都粘在了她的身上,女人在恶毒的诅咒,男人则揣测该女到底有多少资产,怎样才能让符景文倾心于自己。而符景文只是笑着,毫不羞怯的把自己的绝世风华暴露在众人的灼灼注视下,傲然夺目。她的随意一笑,夜空所有的星光失去了光芒,仿佛都化为了她孤独的眸子的璀璨,优雅圣洁与生俱来,最简单的一个举动也将动人心弦,尊贵与出尘让无数痴狂浮想联翩的人们又不敢有过多的亵渎。
左凌作为符景文的养子,六七岁的少年,让大家没有了揣测的依据:他已经这么大了,不该是符景文的私生子,他又这么小,也不该是符景文的床上玩伴。所以,脑洞大发的围观吃瓜群众,开始自己完全不用负责的YY,这孩子如果不是符景文的,那么极有可能是刑师的,因为刑师似乎身边也多了一个少年护法,这样年纪也对得上,什么都对上了。至于为什么要给刑师养孩子,围观群众纷纷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要不是怕于符景文的权势滔天和刑师的赫赫凶名,估计小说剧本都出来了。若是搁到言论自由的现代,别说同人小说了,估计连本子都出了,各路司机各显神威,随便一开就是大卡车……咳,扯远了。
说实话,捡到左凌纯属意外。左凌父母只因为是舍庶,在唱戏的过程中,因为戏文里的一句词冒犯了台下的一位嫡出,于是迁怒了左凌母亲。而左凌父亲整日酗酒,最终有一天不知道到了哪里,再也没有人见过他。这让景文非常的感同身受:因为嫡庶差异而导致最爱的母亲死去,母亲死后,幸福的家庭成了泡沫,本来就不友善的父亲更是不管不顾,年幼的孩子受尽折磨。再加上小孩子虽然不说貌若潘安,也非常精神,景文也比较喜欢,就收为了养子。
当然,除了景文,还有一位能够穿十二幅裙的女子,就是靖琤公主,符景文的外祖母,她身侧是一个极貌美的女子,身穿的是樱红华衣,宽大八幅裙逶迤身后,千娇百媚。乌云般的头发,错综复杂的绾个缕鹿髻,几枚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簪子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头发更显柔亮润泽。该女正是蔺王妃王天袖,她的女儿沈洛饮有着完全不输于她,而且甚至更加绝丽的容颜,如今在宫里当妃子。
这个世界,也只有偏僻的小村庄和皇宫才真正实现了当年立下嫡庶差异的人的初衷。没有人有非分之想,所有的庶出都辅佐嫡出,即使嫡出再无能,有着优秀的庶出辅佐,家业不至于荒废。而限制庶出发展,让庶出的所有所得全归嫡出,没有自己的权利,也是害怕庶出者抛弃家业,反正给嫡出就是给整个家族,可以强制性的让所有人团结在一起。
可惜,当初的人也没有想到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吧?总之,皇室的妃子完全没有人敢嘲笑,唯一过的好的庶出者就是那些王爷了,虽然庶出的皇子从来没有当过皇帝,但个个都是手握大权的王侯贵绅。所以沈洛饮嫁入皇宫为妃,完全没有人瞧不起,反而都很羡慕,毕竟当今皇后虽然得宠,但毕竟岁数也渐渐大了,又没有家世和子嗣,说不定沈洛饮就当上皇后了呢。
归根结底,不过还是钱的因素。庶人难不成真的低人一等?不过是身上没钱罢了。因为庶人本身就是嫡出的财产。而王侯贵族却是天家富贵米烂成仓,谁又敢说他的一句坏话?
王天袖对景文的态度不错,笑语盈盈:“小文都长得这么大了?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还记得晓儿么?晓儿幼时和你也是玩伴,如今那个小女娃娃已经并笄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看着你如今出落得如此亭亭如玉,只是也不得不感慨时间荏苒,我却已经是徐娘半老,风韵却不知何处去了……”说着微微用帕子点了点眼,景文少不得又要去安慰她,“姨姨哪里像是半老的人物?这样好的模样,说是少女也未尝不可。”说的天袖喜滋滋的,道:“那里有这回事!你尽管取笑我好了。”景文感概她倒还真有些自知之明,天袖确实是个貌美人物,只不过近距离看,皮肤确实是微微松弛了,脂粉浮在表皮,再也不似少女。虽然的确风韵犹存,但是到底老了。
“看,那不就是符小姐么?那个刑师的姘头。嘻,一个阴暗丑陋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偏偏那姑娘巴巴的黏着人家。”一个嫉妒的声音。
“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而已,有什么资格站在哪儿,也不要脸皮了。看着那贱骨头在那里笑就觉得愈发恶心,没爹没娘教的货,却凭空学了偷人。”又是一个嫉妒的声音。
“恶心到不至于,不过一个空心美人罢了。不过要是这个木头美女愿意和我约会,便是我的时运来了。”
“哈,也不照照你自个儿,景文就是再怎么来者不拒,也断断看不上你的。”
那些声音并不避讳,符景文只是泰然自若,继续和王天袖说着闲话。旁边一个五幅裙的少女,也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对话,脸上露出那种喜悦的表情,头发还只能是半髻可见还未并笄。她的眼睛大大的,狭长像狐狸一样灵敏,歪着头的样子很讨喜。看她的衣裳,是个富贵人物,不过手上却带了个东陵石的镯子,很不协调。景文却不知怎么的,并不喜欢这女孩,“这小姑娘是……?”
天袖笑的爽朗,并不似外表那么冷艳:“瞧瞧呀,刚刚并笄,就学会用'小姑娘'这种词形容别人了!明明还是个小孩子的样子,却学着大人说话,真是好有意思!”靖琤公主也微笑道:“这是个好女孩,叫做陛云的……不是玉璧的璧,是双耳陛,好美的名字。”
景文微微一撅嘴:“哪里像文儿的名字,没甚么讲究,景文,好随意,倒还像个少年郎的名字呢!连那个坤云,也是落了平常。”天袖点了点她的头:“女孩儿名哪里有讲究?你那个名字就是极好的了。景,日出天而耀景——是江淹的话,至于流景曜之韡晔,那是张衡《西京赋》。而文字也有讲究,文,从玄从爻,讲什么阴阳二气,什么轨迹,什么纹路,皆是一个文字。故文即为符,上古之时,符文一体,你又姓符,你说这不是巧妙极了?这么些子讲究你还不满意么?你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又固执,偏偏说坤云不好,那就硬生生改成了捆云……哪里有比你还好的了?”景文皱了眉头:“你便净哄骗祸害人家好了,总之我是一个不听一个不信的。”
那边一个名讳未央的叶氏插嘴道:“不过委实落了寻常的。倒也和符小姐性情相符,太高深的名字恐云姑娘也不懂得,可不是白白浪费了呢。”又有一个唤梓生的男子笑说:“不过女孩儿家要那么好的名字做什么,长着一张好脸蛋儿就不错了。”
这些话说的夹枪带棒的,偏偏两人还吃吃的笑,以为话说的极是巧妙,凭景文的脑筋是想不通话里的讥讽的。
景文轻轻一笑,道:“比不得两位的名字好,叶未央,梓生,嘻!合起来叫个未央生罢了!听听,未央生,多好的名字。”
说罢,又冰冷冷的说:“凡是读书人不喜称名道姓俱以别号相呼。故士人都有个表德,有称为“某生”,有称为“某子”,有称为“某道人”。大约少年者称生,中年者称子,老年者称道人。那表德的字眼也各有取义,情之所钟,性之所近,只要自己明白,不必人人共晓。两位定是不善日而喜夜,又不喜后半夜而喜前半夜,见《诗经》上有“夜未央”之句,故此断章取意名为'未央生'。”
说完邻近的几个人便忍不住笑将起来,不喜欢白天喜欢半夜,那是耽于女色。紧接着又捂了嘴,看向周围,见无人看见自己笑才放心,而两人也不敢反驳。
你道是如何缘故?原来未央生是《玉蒲团》里的主人公,那玉蒲团言语不雅,讲了些淫事,故为禁书。若是反驳,那不就承认自己看黄书了么?可惜世人皆看表面文章,不懂玉蒲团真意,只以为是**。可若是写的正经又有几个人愿意看?因此把道理隐瞒在不正经之下,不料世人却只在意表面了。
天袖啧啧做声,道:“看看她!真是伶牙俐齿咄咄逼人。”她拿起景文纤细的手腕,道:“再看看这翡翠镯子,快要赶上我这一身的造化了!你可是有许多资产了吧?”
“大抵是吧?我是没大有心思搭理这些东西的。”景文漫不经心道,天袖紧紧皱眉:“这样祸害家业让人听了心痛死了,你身边没有几个庶出的子弟供你使唤么?说实话,那些手底下的人真是不让人放心,万一卷了钱财跑了呢?偌大一个家族,家产可不能沦落到外人手里。可见前辈明智,定下了嫡庶规矩,你却不用!这样下去可不行,这样大的产业,需得有几个庶出者帮衬着,总之祖宗规矩在那里,也不怕他动什么手脚!你就安安心心享你的福好了!”
景文继续附和着,觉得真心是累啊,比自己化作刑师出去执行任务还累。好在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当夜色降临,景文颇有几分醉意,登上了她豪华的马车。
只是在马车快要启动的时候,帘子被拉开了。外面是一张放大了的,傻兮兮的蠢脸。
但是很可爱。
那小子……额,姑娘一定想泡你,如果王天袖在场,她一定会下这个结论。
“符小姐,成人节快乐!晚餐有没有吃饱?是不是喝了太多酒了?喏,我这里有醒酒的牛奶乳霜浆兑了甘蔗汁,牛奶护胃,甘蔗能够醒酒。那种宴会大概是吃不饱的吧?我这里有板栗酥,还有水果羹,这个是苹果做的馅饼!我的家乡盛产苹果,我的母亲说,苹果是所有水果中最万能的……”如庭在景文出声询问前,就像连珠炮似的一直喋喋不休,景文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楞的坐在那里。忽然她又一声不吭的把吃食都抢过来,看也没看如庭一眼,安静的吃起来。
哇哦我滴个神啊,她吃起来可真好看!如庭穿着一袭白色袍子,双手托腮趴在窗户檐上,一脸痴相,看她有些噎,就连忙递上牛奶。又讨好似的对她讲道:“这水果羹底下是奶冻哦,我去医书上查了,喝完酒喝一点牛奶是很好的。又有什么柑橘啊白梨啊,酒宴之后吃是最好不过了……呐呐,擦一擦。”如庭伸出手,拿着白色的小帕子,为景文拭了拭嘴角。景文本来安静的吃着,忽然停下来,猛地抓住她的手,道:“你之前为什么没来找我?”
为什你没来找我,这个问句还有更多的问号: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为什么我见到……心会漏了几拍呢?
被催眠的记忆尘封,景文回忆不起任何关于这个女孩的事情,可是她还是问了,如此莫名其妙,如此。而且是那么自然,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她就在这里,一定要问出这句话,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你今天才并笄,在这之前的,都是早恋!我们要响应国家号召,不早恋,不早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如庭笑的温柔,景文凝视了她一会儿,道:“确实。”于是继续吃起来,如庭看着她沉默的吃着,笑得愈发灿烂。只是在一边围观的车夫暗暗腹议了:国家什么时候有这种号召了?不过他也有眼色,看着他们家小姐“忙”着,自然不会去发动车子了。
“我要走了。”景文吃完,很优雅的用丝绸帕子抹了抹嘴,冷淡而矜持道。如庭点点头,丝毫不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勤快的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给景文来了一个深情的对视,尽管景文没屑理她。就骑着她的小青驴,晃晃悠悠走了,只留下一个白色背影。
等到景文回到家,茉令已经做好了干瑶柱豆腐西洋菜羹和鲜干苦瓜炖蚝豉,清热下火而不寒凉,清润可口而又补益。
“谢谢,但我不吃了。”景文这样说着,摸了摸小腹,那里面,那个奇怪的女孩子给的,廉价的食物还没有消化完毕。
“真是奇怪,今天有一个女孩子来找我,我不认识她,但我觉得她很奇怪。我看了她就说不出话来,好像之前认识她,还问了她一句'你之前为什么没来找我?',真是太奇怪了。她不会看上我了吧?可是,她今天拿来的食物,当然是很养胃的,只是很普通……不过出乎意料的好吃。”景文向所有遇到恋爱问题的少女一样,向相当于她母亲的茉令倾诉。茉令只是静静的听着,过了很久才说:“你确实应该找个人照顾你了,我之前一直猜测是哪个先生倒了大霉会娶了你,没想到你却找了个姑娘……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触了这份霉运,也算是为民除害。”
“茉令!你真是越老越刻薄了!”
“彼此彼此,小姐,我是老了,不过还是那句话,你确实应该找个人好好照顾你了。”茉令说完就走了。
但她只骑着一只青驴!袍子也是最普通的棉布,而且脸长得一般……不对,她的蓝眼睛可真好看,屁股也很翘,胸也很丰满……
景文越想越偏:这姑娘,厉害了啊,骑着头驴就想泡她?不过……好清新脱俗不做作!和外面的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诶!
算了,不想了,今天刑师还要和天灵出去呢。不过,那白袍青驴的影子,是再也忘却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