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再拜如是
月头正盛，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
“刘长老。”
“哦，卢长老快请进。”
“刘长老最近一连拿下三处分舵，简直我帮之大幸啊！”
“卢长老说笑了，当年我还不是被你一掌打败了吗？在下还得多谢当年长老的不杀之恩呢！”
“刘长老笑话老夫啊，当年也是帮主命令啊，老夫不敢不从。得罪了刘长老的地方，还望恕罪才是。”
“卢长老多虑了，在下还希望卢长老在帮主面前能为我多美言几句呢……”
夜，静静的。月，也是静静的。就连八百里洞庭的湖水，也是静静的。
欧阳谨是第二天的时候起来的，他起来后，第一眼望见的便是紧紧的钉在石壁上的那枚金针。
那针不过寸长，通体金黄，上面还沾了些血丝。看那干涸的痕迹，应该是自己的吧。
想着昨日的经历，欧阳谨不禁又打了一个寒噤。
他突然觉得洞内好冷，冷得他想要出去，然后他便出来了。
外面满是阳光与铁情花的芳香。
欧阳谨不由自主的将所学的降龙十八掌舞了起来，他只感觉全身精力充沛，体内有无穷无尽，用不完的力气。
“姐姐，我已经学会降龙十八掌了！你说的，我十年以后才会有可能小成，现在我，我已经成功了！”
伴随着“咔嚓”一声，欧阳谨从五六丈高的峭壁上失足滑了下来。
“砰”，一声闷响，只见他抱着半截木桩大笑不止。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有如此身轻如燕的一天。
自从被封的穴道被解开后，他练得比以前更加拼命，更加努力。
每天除了练掌法，便是沿着峭壁上的突起和残破的木桩向崖顶进发。
当然摔倒是常有的事。你看，又来了。
只见他脚下一滑，怪叫着便由七八丈的地方摔了下来，待快要坠地时，突然将他的身体抱做一团。像个皮球似的在地上狠狠地滚了数圈之后，方才停了下来。
模样虽然没有以往狼狈，但一双手臂上也是多了好几道伤口。
秋风萧瑟，虽然有无数的落叶飘零而来，但崖底的铁情花却还是不见枯萎。
还是如昨日那般娇艳，不枯不燥。开满了坟头，铺满了整个崖底。这花可当真奇怪，无枯无败，铁情铁心……
这一天，欧阳谨终于抓住了峭壁之上的打狗棒。打狗棒还是那么的美丽，翠绿色的玉身，金黄色的花樱。
他虽然有力气继续往上爬，但是他没有，他松开了手，他就这样跳了下去。
曾经，从这里跳下去了两个人。死了一个，他活着。
现在，他又从这里跳了下去，但是他，还是没有死。
欧阳谨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她，曾记得昨日她曾说过：小烛，我爱你，但愿来世我能放下一切，做你的妻子……
《断肠人》
铁情花旁死，春生秋也生。
断肠崖下葬，断肠崖下生。
断肠崖下断肠人，心思伊人愁断肠……
“谨儿，我这就去为你报仇。等我把他们都杀光了之后，我就回来陪你。我会用所有仇人的鲜血来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不算繁荣的大街上，突然从一家小饭店中飞出了三个乞丐。三人浑身皆是破烂，眼中满是无奈。
这还不算，就在店小二骂骂咧咧走进内屋，几人刚要爬起来时，一伙乞丐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恶言相向。
“三个龟儿子，这条街是老子的，你们也敢到这里来！给我狠狠的打！”
“你们不要打他，有种冲你家大虎爷爷来！”
喝打声将三人掩没在了人群之中，他们紧紧地抱着头，祈望的只是这顿打早些过去……
“醉我兮，猖狂问世人。吾独醉兮，世人皆痴……”
歌声在断肠崖中毫无目的的飘荡着，传得很远很远，又好像很近很近。
欧阳谨用布条将打狗棒缠了起来，背在肩上。
他本来想收进袖子里的，不过却怎么也不习惯。手也弯不了，不时地还有一大截撑在肩头。所以就只能这样背在背上了。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位宋青书前辈所留下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作，不仅耐脏，还挺结实。
在崖底的日子欧阳谨也有洗澡的。什么时候？下雨的时候。
除了头发篷点，鞋子破点，倒也还像个人。
不过，如果有明眼人看见的话，一定会看出些不同。
只见他步履轻盈，双目炯炯有神，行走在这日头正盛的繁山密林中连气都不用喘，甚至都没有一滴汗。
转过山角，突见一位身着鹅黄长裙，年纪差不多十三四岁的女子正在伏身注目。
见到活人，欧阳谨别提有多么的高兴。
“请问……”
“啊！问什么问啊！你赔我兔子！”
原来此女的不远处有一只灰毛野兔，欧阳谨这边一说话，那边便飞也是的逃了。
女子顿时大发神威，手里还拿着数枚金针威吓着。
知道自己惊跑了别人的猎物，欧阳谨连忙打躬作揖说道：“实在抱歉，在下不是有意打扰姑娘的，在下只是想问个路……”
但那女子却是一口刁蛮话语：“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赔我野兔再说！”
欧阳谨听完回头一看，见那野兔刚刚跑到了十丈开外，这便连忙双手一拱。
礼毕，便如一只扑食的恶兽一般冲了出去，转瞬间便来到了那只野兔的身前。
就在那只兔子欣喜地刚要逃进洞里去时，欧阳谨出手如电，一把便将那野兔拽入了手中。
“唉，这降龙十八掌抓兔子还当真是犀利。”欧阳谨不由得感叹着。
这时，见到了野兔，女子也不发飙了。双手激动的接了过来，眼里充满了贪婪的光芒。
“行了，既然你抓住了我就暂且原谅你吧。对了，你要问什么？”
“多谢女侠，在下想问这附近是什么山，如今已是何年何月？”
“哦，这里是峨嵋山脚，从这里翻过去就到我家了。我家就只有我和我奶奶。今年是……”
说到这里，女子数了数手指头，然后又抓了抓脑袋，最后才肯定地回道：“现在是洪武十年七月二十！整整的！”
“啊！”欧阳谨一听，不由得惊呼出声。
洪武元年，自己加入丐帮。洪武五年，朱贵作乱。然后逃命，遇柳如是……坠崖那天正好是洪武五年七月十六。如今，没想到五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久久，欧阳谨才回过神来。
“小妹妹，你奶奶可是柳如是前辈。”
“啊！你怎么知道？”小女孩咋呼道。
“我叫欧阳谨，五年前我叫做欧阳……欧阳小烛……”
小女孩刚听完，马上就高兴地说道：“小烛哥哥！你是小烛哥哥，你还没有死！”
“是啊，老天不让我死，他还想再折磨我。”
“哎呀呀！”小女孩明显没有听懂。喳喳叫道：“我是无双啊，陆无双！就是那个那个……走，我带你去见我奶奶去，她如果知道你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快走！”
没想到五年前的小丫头居然长这么大了，虽然娇花一朵，但那叽叽喳喳的脾气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对了，小烛哥哥……”
“我现在叫欧阳谨。”
“行行行，谨……欧阳哥哥，你不是跳崖了吗？还有赵姐姐，你还活着，那她呢？”
欧阳谨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见欧阳谨半晌不回话，陆无双又换了个话题。
一路上欧阳谨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他不时的望着山路两旁幽幽的翠林，思绪不禁远飘千里。
对此，陆无双甚至介意。不过欧阳谨却不理她，因此她就只能独自生着闷气，嘴巴撅得都可以挂上一个三斤重的油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