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来了,一共十人。五个男生,五个女生。
知青户离一队的队部很近,和姚爱家很远,且成斜对角,还隔条街。平时姚爱这边的人很少与他们一队那边的人往来,虽然是鸡犬相闻,却有点儿井水不犯河水。
知青这十个人中,有一个是景睿同一个学校的小学弟,另一个就是低他两届的邻家小女孩——魏丽娟。这位邻家小妹能到这里插队落户,就是奔景睿这个目标而来的。
魏丽娟刚放下行李,来不及整理铺盖,也不顾其他,背着兜子就出了知青点。
她边走边问,“三对的生产队在哪?”有人告诉她了,可她听不懂人家说的是什么。不过,人家用手一指,她大概知道了方向。向前走,继续问,她听明白了,高兴得很,直奔三队牛棚而去。
“现在是正晌午的时候,肯定景睿哥在吃午饭呢!”魏丽娟是这样想的。可到那一看,令人大失所望。景睿哥哥不在,门被一把锁头牢牢锁着。哎!铁将军把门。
等了半天,她肚子都系哩咕噜叫了,也不见景睿哥的人影。
魏丽娟正着急呢,喂牛的老乡看见了她,“姑娘,你是新来的知青?”
魏丽娟回答:“是。”
“你是不是来找景老师的?”
魏丽娟仍然回答“是。”
“那你别等了,他不在这吃饭。”
魏丽娟急着问:“他在哪吃?”
老乡用手一指,“呶!南面那条街,姚老师家。”
魏丽娟顺他手指处看去,“那里,从这边往南走,你就看见一条街,那就是南街了。到了那条街,一打听姚老师家,就找到了。”
魏丽娟谢过老乡往南走去,按着老乡的指点,她来到了南街。正好问到在外跑着玩儿的小孩儿,魏丽娟来到姚爱家的门口。在姚爱家的门口,她又稍停,踌躇片刻,还是开门进了院子,然后轻轻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男孩儿,很精神,眼睛闪闪的,好可爱!魏丽娟很喜欢的摸摸他的头,“小朋友,这里是姚老师的家吗?”
小家伙眼睛一眯,嘴巴一咧,先笑了,然后才说“你找我妈妈吗?姐姐。”
“是呀我找姚老师的家,是这吗?嗯!”
小家伙点点头称“是”。
这时,里屋门帘被撩开,姚爱出来了。她听到一个女声在跟小立新说话。
“妈妈,这个姐姐找你。”小立新赶忙向她妈妈转达。
姚爱走上前来,与魏丽娟搭话,并把她让进里屋。
一进屋,魏丽娟的脸上立刻又惊又喜。
景睿稳稳地坐在饭桌旁边吃饭呢。
当姚爱、魏丽娟同时出现在景睿眼前时,他先是一愣,但马上回过神来,高兴地放下就要吃完的几口饭,站起来跟魏丽娟打招呼。接着又马上给两位女士互相介绍……
小立新赶紧过来自我介绍:“姐姐我叫张立新,今年刚刚上小学一年级。”
景睿哈!哈!大笑,“啊!忘了介绍这个大人物了,抱歉,抱歉!”
“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景叔叔。”
魏丽娟听得特别扭,“什么呀,叫我姐姐,叫景睿叔叔,这是怎么伦的!”
她一迟疑的功夫,姚爱关切的“魏丽娟你吃饭了吗?”魏李娟本能地摇摇头。
姚爱高兴地说:“那正好,你就在这吃点儿饭吧!”
魏丽娟真有心在这蹭一顿饭吃,但初次见面就坐下来吃饭,难张口说出吃字,那也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她赶忙“不啦,不啦,”回答完姚爱后,她看了看景睿,又看了看姚爱,“我是来找景睿哥的,景阿姨托我给他带了些东西。”
姚爱不自觉地看看景睿,景睿可是一点表情都不外露。
然而魏丽娟又一次地看看景睿和姚爱时,不觉心头一震,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默契。看景睿在这的随意,他们之间,确实不止是只有同事关系那么简单。“我还得赶时间回知青点儿,我们刚到,大队的干部要给我们开会,我就不多呆了。”魏丽娟说着摘下挎包,递给景睿,转身离开。
立新牵着妈妈的手,跟着姚爱把她送到大门外。
景睿一直把她送到南街的东面路的路口处,你从这回去更近些。
“我就送你到这,你先回去吧,不是开会吗?以后有事慢慢说。”景睿他没有让魏丽娟说他妈妈的事,娘俩冷战仍然进行中。
景睿回到姚爱这里,姚爱已经收拾干净桌子了。景睿“嗞——”嘴一闭。脸随着沉下来“哎!你怎么这么洒脱,我还有几口饭没吃完呢!”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那几口饭让我吃了。”姚爱平心静气地解释。
“你没听说吃饭不管饱,不如活埋吗?”景睿煞有介事的说。
“你行了吧!就差两口?你属鹅的啊!岂有此理。”景睿的话被姚爱无情地顶了回去。
景睿坐在桌子旁,眼皮一搭,“反正就是没吃够,晚上得多吃两口补上。”
姚爱看着景睿:“你晚上还在这吃吗?”
景睿看着姚爱一皱眉“那我上哪吃?把我开出去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陪陪魏丽娟!”
“我为什么要陪她?”景睿的声音一下子高调得像跑调了似的。
“她刚来,阿姨一定有话要转给你。你陪她说说话,跟她吃顿饭,不可以吗?”
不管你的调门定得多高,我还是平平调。姚爱抻着气,不随着他跑调。
“要不晚饭你邀她到这来吃,也算我招待招待你的朋友,怎么样?”
“不用。”景睿说话的声音低下来了,平静中透着冷漠。他低垂眼眸,“我不想跟她有太多牵扯,他只是我家邻居,我妈同事的女儿。”
说话时景睿的表情很抑郁,还有些不加遮掩的腻烦。撇得一清二楚的关系,无非是在暗示:我跟他没别的,别误会。这也很符合景睿得性格特征。
“立新,来!把这些战利品收好。”
然后,他倾其兜里的所有,随着空空如也的兜子,一抹浅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我可没有朱自清老人家的情操和气节,宁可饿死也不吃美国的救济粮。咱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别客气。吃了喝了是真君子,不吃不喝才是武大郎。”
姚爱又是笑眯眯地看着景睿,直摇脑袋不说话。
“你怎了?告诉你,你这样的表情很危险,你别惹我发火!”
姚爱不笑了,“我没惹你,我就是笑你,你也会说俏皮话了,跟二嫂学的吧?”
“气!小瞧我。”景睿一脸顽皮像。
最高兴的当然是小立新了。好吃的东西这么多,都在向他亲切招手……
景睿晚饭果然明明吃饱了,硬是又多吃了几口。
姚爱哂笑他:“你至于吗!你这不是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吗?你太幼稚了!”
景睿不以为然,拍拍肚子,“舒服!”脸一扬,回去了。
几天以后,魏丽娟被安排到县里医院培训去了。两个月以后她回到村里卫生室,魏丽娟成了村里的赤脚医生。
魏丽娟喜欢景睿,她丝毫不忌讳。魏丽娟和景睿从小在一起长大,景睿大她两岁,早她两年下乡。魏丽娟是独生女,本来可以在城里安排工作,但因为她恋着景睿,硬是闹着下乡。来到了柳泉村,为的就是能接近景睿。到农村吃上两年苦算什么?能跟景睿哥在一起,苦中也有乐,到时候他们俩双双回城工作,那才叫苦尽甜来。
是妈妈心疼她呀,悄悄让县卫生局把她弄到了村卫生室工作。也可以吧,景睿哥哥当老师,我就当个白衣天使吧!在卫生室工作,没有风吹日晒,能保持自己的魅力。都是爱美的年龄,谁愿意跟个小黑孩儿似的,魏丽娟对这份工作很满意。
魏丽娟一到卫生室,就把卫生室里里外外打扫个彻底。村里原来的老村医年岁大了,只会看中医。村里人头疼脑热,打针吃药还真离不开个年轻的医生。魏丽娟一来,可是大受欢迎。她背着个小药箱,来回跑。谁家人有病了,又出不来门。一找她,她就到。
魏丽娟天生就是做医生的料,仅仅培训了两个月,静脉注射就能稳准快,一针见血。所以村里人对她很有好感。没多久,魏丽娟变成了这村里的名人。
魏丽娟个子跟姚爱不相上下,长的也很俏皮。一副白净脸,眼睛不大不小,嘴角微有上扬,很受看。因为是独生女,爸妈很宠她,因此,个性中也有着不可小觑的犟劲。
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景睿哥哥了,得去打个照面啊!
下午下班前,她找了个机会,离开卫生室,蛮有兴致的,又给景睿背着一大包好吃的东西,直奔学校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