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酒入口,燕莫可只觉得这种看上去并不养眼的黄酒入口只有一个字,烈。
也不是说天下黄酒都是如此不堪,人人都说酒的年头越久,入口便越是香醇,可在京城却有一家酒坊,做的酒都仅仅是前一年所酿,所以每日能供应酒客的也就只有不多的数量。
若是这寻常酒坊,自然在京城这地方经营不长久,在这满是富贵人家的地方,可不仅仅只是区区一年便可被人成为琼酿的的黄酒就能够站得住脚的。
而它的惊人之处自开坊起便是层出不穷,试问,天下有几个人有胆子把自己的一家不过三层楼的酒坊叫做齐龙坊?
而且更惊人的是当年才开张之时,京城单是六位尚书便来了三位,当时未到来的礼部尚书更是前去雕刻大家沈于隽的家中拜访,不知以什么代价换了一个五寸大小,上面更是雕有双龙齐飞的纯金酒坛,托人送到了齐龙坊,而这坛自然也被天下人称为齐龙坛,放在酒坊的案台上,每每到来之人都会瞻仰一下这闻名天下的金坛。
至于当时街头巷尾传遍的龙颜震怒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原本就脾气尚好的先帝在这件事情上更显得颇为大度,更是亲自为这齐龙坊写了一副对联。
这让常人惊讶之余也在暗自猜测这齐龙坊背后究竟是哪一家大佬?可这么多年过去,连先帝西去都已,再到当今圣上登基,这齐龙坊依旧买着前一年的黄酒不曾改变。
不是没人想过将这酒当珍品来贮藏,只是这享誉天下的美酒又有多少人可以忍住心里的酒虫?
至于燕莫可此刻喝下的酒,和齐龙坊的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她并不嫌弃,就像当初带走燕沫溦一样,她从不觉得这世上有贵贱之分,事物总是有它存在的价值。
感受到腹中的温热,燕莫可冲穆晚秋一笑,拍了几许铜钱在桌上,二人便起身离开这小小酒摊。
店小二正看这一双背影看得的入神,被人猛的拍了一巴掌,老板娘的声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侯小子你是想死是吧,再不收拾那银钱,少了多少就从你的月钱里扣多少!”
店小二火烧了屁股一般向刚刚燕莫可二人那桌奔去,直到转角处二人身影消失,暗自叹了口气,“要是我也有这艳福,短命算什么哟!”
二人走在路上,却没了起初的气氛,穆晚秋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能够说些什么,毕竟二人相识不过半日,哪说得出知根知底的话,而且燕莫可也不像司徒彦那般……痞气?还是有趣?
想到司徒彦穆晚秋莫名有些笑意,原本之前的人是将自己拜托给他,想不到这家伙竟然又将她二转手,而燕莫可也自然吃了这一个哑巴亏。
不过想来也好,才入组织能够跟着前辈一起出任务是最好不过,无依无靠的新人若是没有和其他人接触,又怎谈起真正的扎下根来,若是等到今后组织中的集会,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比这些年的日子好到哪里。
更何况屏自己一个人的努力真的可以折断那柄刀么?穆晚秋想想心头就有些沉重。
可正当二人缓步出了酒摊不多时,身后马蹄声响起,一行马队快速奔来,其中一辆双马齐驾的马车被簇拥在中央,很快就略过了二女身旁,可当过了约三十丈左右,突然齐齐停了下来,一骑调转马头,策马而来,似乎目的正是燕莫可二人。
那浓眉大汉在二人身前停下,下马朗声道:“不知二位姑娘可否赏脸与我家公子一见,我们是游凌山庄之人。”
穆晚秋听到大汉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有看了一眼前方那辆并不奢华的马车,而燕莫可则是看了大汉一眼,冷语道:“凭什么我就要给你家公子面子,你们游凌山庄又不算是什么庞然大物!”
浓眉大汉哈哈一笑,似乎并不在意燕莫可如此挑衅的话语,坦然道:“姑娘所说没错,不过我家公子说什么就当看在司徒彦的面子上吧!”
燕莫可微微皱眉显然没想到这大汉会说出这样的话,显然这游凌山庄的少庄主是他们的熟人,但她并没有想起自己之前和这里有丝毫瓜葛,但还是点了点头。
穆晚秋则是在一旁默不作声,似乎觉得一会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等到大汉带二人走到车门前喊道:“公子,二位姑娘来了。”然后对燕莫可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也就顺势拉帘进了车门,车内坐了一个儒衫年轻男子,相貌甚是平常,除了一双丹凤眼并无什么出众之处,走在外面像是一个落魄子弟一般未穿金戴银。
燕莫可眉头皱得更深,再次确认了自己是不认得眼前这人,不过燕莫可倒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人的丹凤眼,只可惜眼前之人在燕莫可看来并不是那人。
男子说话,声音异常悦耳,正像是他着装那般的读书人在讲书一样,“莫可,好久不见!”
燕莫可这一下确定了,就是他!
丹凤眼。
于是四周的游凌山庄的护卫,便看到原本平静的马车,车顶尽碎!
……
燕沫溦和楚子翛在下人的带领下穿行在游凌山庄之中,虽说是整个山庄,但看上去似乎侍女并不多见,更多的是带刀的侍卫,其间偶尔还穿插有不少的儒衫书生,若不是知晓这里是游凌山庄,可能二人都会以为是到了某一书院中来。
楚子翛到还好,从小被管事管教得文武兼修,虽说不能道明书上“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之类的玄而又玄的道理,但至少能够正眼看这些一心苦读圣贤书之人。
而燕沫溦的眼神就不是那么友善了,她当年被燕莫可带出那做府邸之前,那家的管事年轻时就是一个落魄书生,据说是府上的二少爷幼时因为下人照看不周走丢了,这管事就照顾了那家的二少爷几日,府上老爷为了感激他,就让他进府当了管事,这下从未过上好日子的他总算摆脱了一日一锅粥吃三顿的穷酸生活,竟变得异常的嚣张可憎,没事就对府上的下人各种羞辱鞭打,还满口仁义道德。而府上老爷对于他这种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人坏人总有人得当,若是没有他这样凶狠,可能府中下人倒还不好管制。
不过当燕莫可带走燕沫溦的时候,这管事也莫名从府上消失了,只是那老爷的桌上多了张字条——仗势欺人者,诛!
可之后燕沫溦也知晓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如此,但她就是难迈过去那一个坎,甚至想来日后若是嫁人也得嫁一个行走江湖的游侠一般的武林中人。
待到山庄的议事房,二人被管事告知在这里等候,少庄主正在外出回庄的路上,说罢便退了出去。
燕沫溦四下打量了一下和寻常人家一般无二的议事厅,只是这里放的八张太师椅可就不是寻常人能够看到的了。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天气已经渐凉,而坐在其上却并未有丝毫不适,手掌所触竟还有暖意生出。
“沫溦你就别蹭了,这种河陵州的暖木可是和黄金等价的,你要是把它弄坏了,正好刚刚看着这庄里侍女不多,你可以试试。”楚子翛看燕沫溦一脸长见识的表情无奈道。
燕沫溦一惊,“这个都有这么贵重,还拿来当椅子,那皇帝那龙椅不会是真的用黄金做的吧!”
楚子翛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看着之前进门时他从怀中取出的那枚玉佩,楚龙生告诉他来到这里可以凭借这没玉佩进来,而他一直以为这玉佩上的“林”字是游凌山庄主人的姓,可现在才知道这家主人姓庄。
“沫溦,你说这个林字代表着什么?”楚子翛把玉佩丢给燕沫溦,沉声道。
燕沫溦收起玩心,接过手来,玉佩很简单,除了正中心的林字就没有其他任何纹饰,就像是哪家小孩闲来无聊在木头上刻的字一般,她摇摇头,“只有见过了本人才知道吧,我想关乎配戒,而且是一枚紫戒的人不会是那么简单吧,万一这后面牵扯到更大的人物也说不定!”
楚子翛闭上眼睛仔细在脑海里盘算着连云王朝中林姓的大家族,不由觉得信息量有些过于庞大,毕竟游凌山庄也只能说是富甲一方,若是仔细算下来的话比它更大的家族比比皆是。
可正当他想起了什么的时候,一个儒衫青年走了进来,燕沫溦皱了皱眉,细细打量着这个丹凤眼衣衫也破了一角的年轻男子,她的心中似乎联想起了燕莫可曾经说过的一些她自己的往事。
而楚子翛则是笑脸起身,问道,“不知可是少庄主,庄与?”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微笑回复道“正是在下,阁下是楚先生的贵子吧,劳烦你……”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林穆腾,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而坐在太师椅上的燕沫溦突然有些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