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清香缭绕。屋中方桌上,茶碗盛着热茶,少女执碗,仿佛感受不到那烫手的热度,神色淡然自若。
忽的,挂在檐下的风铃叮铃铃的晃动撞击,像是银色流光,发出清脆的声音,悦人心神。
听见风铃撞击发出的声音,她抬眼望去,低声喃喃道:“有客人来了呢。”
话音刚落,便看见粉色的花瓣徐徐落下,一道窈窕的身影渐渐出现。眉眼素艳,眼神中隐隐透着哀伤。
“花神?”少女神色微讶,有些吃惊。
“禅地玉册。我想知道,阿风被天帝谴去哪儿了?他……他怎么样了?”这话问的不明不白,但禅地玉册明白。阿风她也知晓,他是与花神相恋私通的凡人,后被天庭知晓,如织女牛郎,董永七公主两对夫妻一般,硬生生分开。看来,花神是偷偷出来的。爱情,真令神痴迷。
禅地玉册无动于衷。“你可知我那救魂方?”
“就是,其中有魂灯的那个方子?”
“若,是那方子,我就是来和你交易的。天庭中人皆道:禅地玉册,无利不交,唯方易之,才始送助。我愿意以魂灯的消息,和你交换阿风的消息。”
她捧着茶碗的手顿了一顿。
“那就要看你的是什么好消息了。”
花神并不妥协。“你先给我阿风的消息。”
禅地玉册看向她,打量了好一番,她才道:“稍等。瓷儿,”禅地玉册朝着身后唤。
她的身后,是个瓷娃娃,她从人间带回来的。
小娃娃的脸上动了动,露出一张孩童的面孔。“玉册姐姐可有事?”
“去把梁风的东西拿来。”禅地玉册眼神定定的看着花神,也不转头。瓷儿领命,当即进了内室。
没多久,瓷儿便将那泛黄的纸页取来放在桌上,供花神观阅。“花神可以把魂灯之事交代了吧?”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如何将他救活。
花神沉吟了一会儿,将纸页收起,道:“魂灯……其实并非主药。但需爱意,筑魂灯之基。至于之后……你得去人间,寻那正气,储在灯中,以待后需。”
禅地玉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茶碗,道:“我再给你个消息吧。你的阿风,他被罚至轮回妖界,生生世世皆受那人间对妖界的讨剿之刑。”
花神很是震惊,“怎能如此……”她不住红了眼,泪眼婆娑。
“天庭难道不是如此?只关心自己。”禅地玉册端坐,巍然不动。
又哭了好一会儿,花神方止住眼泪,看着禅地玉册,犹豫着,托出一盏小灯。
“看在你这般好心给我阿风的消息,我就把这灯,给你吧。”
“魂灯?”禅地玉册眯眼,接过魂灯。三生魂灯是五边的灯笼,灯笼上那五边皆挂了些流苏,且魂灯上有几十大小不一的凹槽。“不是说,需仁爱之意,筑魂灯之基?怎么……你手里有这东西?”
花神笑了笑。“我对花圃里的花儿,还不够有爱意?”
“还有,收集了正气,还需……你的信仰之力。即,你的神力来源。若是你真是用了这方子,我怕,你可能会损了自身一条命。”
“是了。”禅地玉册吁了口气,“我意已决。我不愿欠你什么,这个,是我欠你个人情。他日若有事相问,尽可来寻我。”
“那么,多谢禅地玉册了。若是你收集到了一丝正气,会渐渐将凹槽填满,那时,也就收集成功了。且说此次前来,我不可久留,那就先行告退了。”花神颔首,又如来时一般,花瓣飘落,窈窕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
瓷儿奇道:“难道这花神不知,玉册姐姐敢给她消息,亦不怕她反悔的吗?不过,玉册姐姐您拿到魂灯,也是件好事。只是今日姐姐怎好意多给了今日早晨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消息?”
大概,是因为花神对爱人的爱意吧。禅地玉册微微笑道:“奋不顾身的爱。”
话音刚落,禅地玉册便起身,揉了揉瓷儿的小脑袋,便迈上塔顶,留下瓷儿还在不解摇头。
她如今是身处高塔上,此塔是她的居所,名唤三十二重天,平日只拿来放些古书,共有三十二层。
但这些年,塔顶却变了。原本是照例放些书,但在最顶端,她又开辟了个第三十三层,是个单独的空间。
那第三十三层里,放了具水晶蝴蝶棺,里面……是她的爱人,谷焕。
其实经历三生,她也不得到底该称呼他做什么,索性以第一世的名字唤他。
而谷焕在棺材里,没有呼吸,俨然是个死人。但他周身灵气萦绕,皮肤柔软的如初生婴孩。
如玉般的双手轻轻抚上那英俊的脸庞,禅地玉册唇边逸出一丝叹息。
“谷焕,你何时才能醒来呢?我苦苦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救魂方,如今终得最后一味,”她凝视着谷焕,“只要收集成了,你就会醒来吗?”
“我不怕付出,只怕付出后你却醒不过来……”
“你可知我想念你,想的紧?神界只道我是个无利不往的神,他们可知我只是为你?只有交换救魂方里的东西,也只换这方子,他们求我时,才会用心去寻。”
禅地玉册一反之前在花神面前的模样,絮絮叨叨的止不住话。
“谷焕,快醒来吧。我和瓷儿,都很想你。”
“今日花神来到,是为了她那苦命的爱人。我不由想到你,和我,便略略有些怜惜花神。只是,花神似乎……还有些事瞒着我。而这事,与我有关。我怕,可能会出什么事。”
“不过,我倒也欠了花神个人情,此事权当做还她人情了,过后,我同她将再无瓜葛。”
看着毫无动静的谷焕,禅地玉册无奈苦笑,眼神却慢慢坚定。
她唤来瓷儿,“瓷儿,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去人间。”
瓷儿吃了一惊。“玉册姐姐,您真要私下凡尘?天庭法规不是……”
看着禅地玉册不容置疑的眼神,瓷儿不禁噤声,“是,我明白了,这就去。”他微微欠身,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