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府位于金鱼胡同和西堂子胡同之间,东面就是繁华的米市大街,平日里那捏面人儿的还有卖驴打滚儿和冰糖葫芦的商贩们叫卖声浑厚响亮,穿过高高的院墙飘到在院儿里看书习武的男孩子耳朵里,总是免不了要咽口水的。源初掀开轿帘,望着街道上收拾摊位准备回家的商贩们,不禁回想起自己的童年,他回过头来,兴致勃勃地道,“我们下去逛逛如何?左右也不过一刻钟便到了。”
宿安原本想着那府的马车本就惹眼,若一会儿真与他一同出现在众人眼前总归是不大好的,这会儿下去走走再建议他从西院的旁门进去倒可以省下不少麻烦,也免得遇到相熟的长辈们还要一番客套寒暄。她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想必宾客们都已到了罢,回去晚了不怕惹你阿玛生气吗?”
“不打紧的,我向来自由散漫惯了。”
宿安轻笑着摇了摇头,“恃宠而骄。”
打发了随从和车夫,源初便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了闹市中,到处走走瞧瞧。忽而拿起一个面目狰狞的面具戴在脸上,然后猛地一个转身想要吓唬一下宿安,后者则只是淡定地瞅着他,笑得一脸慈祥……计谋没有得逞他郁郁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宿安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忽然想起小时候,她不知因着何事与林夏置气,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论谁与她说话都不理会。宿宁想着源初平日里活泼开朗鬼点子多,便把他找来逗她开心。犹记得那日,她搬了张花梨木圈椅坐在庭院里晒太阳,手里捧了卷《伤寒杂病论》,但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仍然没有翻过一页。忽然,有人戴了面具出现在她眼前,“你猜,我是谁?”她抬眸瞥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垂着头发呆。见她毫无反应的样子,那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乃钟馗是也,专抓郁郁寡欢的小孩子。”“源初你别闹了,好歹人家钟馗也是捉鬼驱邪的神,你这般毁了别人的英雄形象真的好吗?”话音刚落,一旁的檐柱后闪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宿宁拍着手笑道,“姐姐说话了,你这法子果然管用。”宿安望着他俩,无奈地摇了摇头……
待回过神来,源初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循着之前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忽而,视线被街道旁一家店铺所吸引。那是一家专卖古玩字画的铺子,站在街道上往里看并无甚特色,但吸引她的,是古旧的檀木招牌上行云流水的“哑舍”二字。她寻思着这店铺看上去已有些年岁了,但之前每次从这儿经过竟然未曾注意过它,今日不妨进去看看。不曾想,这铺子门面一般,店内却布置得颇为雅致。四周的墙壁上悬着几盏精巧的宫灯,灯架一应采用的紫檀木,幽冷的光线倒为这一室寂静添了几分神秘。橱柜里摆放着不少木雕,玉石,青铜器皿之类的物什。掌柜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儿,着一袭黑色的丝质长袍,坐在柜台后边一手支着下颌,一手翻着一卷账册。听见脚步声也只是略微抬眸,道了句“客官随意”,便继续一边打呵欠一边百无聊赖地翻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