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西席（2）
回了山间破庙，一直跟随她的紫袍男子甚是疑惑。在她踏入破庙时，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果然，赵诗婷巡视破庙一番，视线落在一处铺着稻草的墙角，目露惊喜之色时，便已了然。
墙角之下，稻草之上，却是一块玉佩与断了的玉簪。
“姑娘此前，不会就住在此处吧？”
赵诗婷见他并无轻视之意，且目中露出怜惜，默默将玉佩与簪子收入怀中，点头道：“正是。”
紫袍男子点头，问道：“姑娘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办？”
赵诗婷摇头。
紫袍男子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既如此，姑娘请把！”
赵诗婷点头。回身望了一眼住了几日的破庙，这才离去……
跟了全程的二人见他们离去，这才自暗处出来。面面相觑后，林允之艰涩道：“就这么眼睁睁见她与那男人离去？”
“不若，你有什么好法子？”杨云溪怪哼道：“此刻，与我而言，只要婷儿不饿肚子，与睡在野外，哪怕身处狼窝，也是好的。”
林允之冷笑：“那是自然。若你的孩子他日管那人叫爹，我看，真真是极好。”
杨云溪脸一黑，怒极反笑：“可不是极好？某人辛苦养大了媳妇，却一而再，再而三为他人做嫁衣，真真是极好！”
“你……”
杨云溪懒得与他争执，一转身，提气，隐去自身气息，纵身跃上不远处的大树。
徐府
赵诗婷跟随紫袍男子回了府。途中，紫袍男子向她介绍了自己。
徐天宏，年龄不详。
母亲早年亡故，父亲尚健在。家中有一个年仅一十四岁的妹妹。至于他本人……赵诗婷对他那些介绍兴致缺缺，以至于，只隐约听到，他是一介商贾。
事实也并非是听到。只是，在茶棚外，徐天宏说过。
进入徐府，赵诗婷暗暗咋舌。
入府后，入目便是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当然，这些与她而言，真真算不得什么。且不论凤凰山庄的景致如何，就她的旖旎殿，虽占地不大，亭台楼阁随处可见，风光旖旎，美不胜收。
徐天宏虽先行赵诗婷几步，但目光却时常落在她身上。
入府时，他明明看到赵诗婷暗自咋舌，可转瞬间，她却一脸木然，似对周遭美景仿若未闻。
是以，徐天宏猜测，赵诗婷绝对不是一般的孤女。而且，对于这些美景，她似乎早已看惯，并不觉得稀奇。
那么不难猜出，她无论是娘家，夫……至于夫家，他不好揣测，一定是非富则贵。
而且，看她虽纤弱，却也是体态风流，冰肌玉骨，只是，面上，有时太过赛雪欺霜。
这也让他不敢随意下定论。
不知不觉中，二人已到西跨院其中一所院落中。
穿过庭院，旁边有一个小池塘，二人穿过池塘中央的一座木桥来到这池塘边的一处小阁楼里。
小楼是分上中下三层的小阁楼，有些像陈府的依兰阁。
赵诗婷一路无言以，只听徐天宏在一旁介绍。
须臾，他又带她到了一个类似闺房的房间里。
这里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墙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
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徐天宏道：“姑娘，这就是小妹的闺房。不若，姑娘在此坐一会，在下让人去将舍妹唤来。”
这是要让他妹妹看看她这个西席是否合格？赵诗婷心道：看来，这银子果真不好赚。遂点头：“请便。”
只是，等了大约近两刻钟也不见来人，不由得心烦气躁。
又喝了一杯侍女送来的茶，终是等不了，想去外面走走……
徐天宏去寻自家妹妹，不料妹妹竟来了兴致，让人摆了条案、丹青，正在作画。
而画中，却是一株兰花。兰草细长翠绿，兰花娇艳夺目。而花蕊上，正立着一只扑着翅膀的彩蝶。
徐天宏自是不会去打扰她，只在一旁等她画完，所以，耽搁了些许时间。
以至于，妹妹听闻哥哥又给她找了琴师来，兴高采烈之余，连画也不管了，直奔自己居住的阁楼飞奔而来。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在抚琴。
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一曲尽，屋外的徐天香不由得称赞：“大哥，那弹琴的女子就是你给小妹请来的西席？”
徐天宏见妹妹甚是满意，点头道：“正是。不知香儿对哥哥请的这位西席如何，可还满意？”
徐天香连忙点头：“自然满意。只是……”
徐天宏将视线移回妹妹身上，不解问道：“只是什么？”
徐天香摇头，目光复杂望了哥哥一眼，道：“没什么。不过只是奇怪，这次的西席，缘何是位如此年轻的姑娘。”
徐天宏笑而不语，指着屋内自凳子上站起的赵诗婷，低声道：“只要对方可胜任西席一职，何必在意她是男是女，年轻或年老？”
以往请回的西席大多都是师出有名的老夫子，琴艺上自是没的说。只是……徐天香点头：“哥哥说的是，倒是小妹庸人自扰。”
“并非，”徐天宏叹息，搂着妹妹的香肩，在她耳旁轻声道：“大哥请这位姑娘前来，只因她琴艺的确很不错。而且，与你年龄相仿。想来，亦师亦友，与香儿而言，或许会好些，不会拘束。”
徐天香有些意外。转念想来，哥哥一定是想着寻常无暇来看自己，此时有个亦师亦友的伴，也就了然。
徐家兄妹自出现在门口，赵诗婷早已知晓。但见他们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想来，是想看看她的琴艺是否胜任西席一职。
倒也不是故意卖弄，只是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遂弹罢一曲再起身。
方才在帘内看得不甚清晰，此刻拨开帘子，入目，却是一个娇滴滴，颇有些惹眼的小美人。
“想必这位便是徐小姐了。”
徐天香见到赵诗婷那一刻也不由得愣住片刻。
方才，只隐约看到她的背影，并不见其人。
看到赵诗婷那一刻，方才压下的心思再度回还。
眼前的赵诗婷一身藕色罗裙，螓首蛾眉，明眸善睐，一双眸子灿若星子，宛如幽谭中的漩涡，不经意间，似把人吸引了进去。
体态飘逸，塞雪的肌肤宛如凝脂，言词泠泠，大方得体，故有林下风气。眉眼间……却很像了一个人。
徐天香压下狐疑，欠身一揖：“香儿见过夫子。”
夫子？赵诗婷不经意皱了皱眉。
见赵诗婷颦眉，徐天香有些赧然，抬头瞥了哥哥一眼，见他望向别处，只得换个说法：“女夫子？”
赵诗婷啼笑皆非：“听闻令兄说，徐小姐芳龄一十四，我一十七，年长小姐三岁，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姐姐。”
徐天香一喜。喊这般年轻的女子为夫子，莫说对方听了别扭，她喊起来也别扭。遂喜道：“可这般不会失礼吗？”
赵诗婷笑着摇头：“怎么会？我们年龄相仿，又何必拘泥于礼节？”
徐天香就对这位女夫子更加欢喜了。
二人似相互都比较满意，徐天宏松了口气，寒暄几句，就带赵诗婷去看她的小院了。
出了徐天香的闺房，二人由徐天宏领头，一路向西行去。须臾，路过一所雅致秀丽的院落时，赵诗婷顿足，朝里面看了看。
自门外向内看，虽看得不甚清晰，入目那东厢房边上百竿翠竹却看得格外清晰。
而西边则有两柱青松，南檐下有几盆兰花，只是，估计这所院落太偏，亦或是，离后院有些远，照顾不周，那几盆兰花虽含苞待放，却有些蔫。
徐天宏见她顿足看了片刻，开口道：“这里，原是原配妻子所住的院子。”
听语气，似有些沉闷，赵诗婷不解回头看他，指着院落，道：“可是，这里倒像是久无人住。”
徐天宏目光晦涩，望着院落，道：“她已故去多年。这院子，从那时起就空了。”
赵诗婷颦眉：“抱歉。”
“无碍，”徐天宏向前走了两步：“走吧！在下带姑娘去你的院子。”
赵诗婷这才亦步亦趋跟着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