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赔罪
悦来客栈
甫吃过早饭不久,杨云溪这才回去换了身衣服回来就又找不到赵诗婷了。想起她方才在饭桌上似有些心事,就想着去寻她,顺便跟她谈谈心。
出了房间后,他又去了林允之的屋里,原本想看看那妮子是否去找他了,结果林允之也不在。
“这是都出门了?”自言自语关上房门,杨云溪无奈只好回去,只是刚出门不一会,对面却迎来几个人。
对面几人见到他,也愣了一下。
在他们印象中,杨云溪一直喜着深色衣袍。今日,他却着一身半旧象牙白直裾,比起以往,少了几分锋芒,却增添了几分清雅。身姿挺拔,丰神俊逸,神态安闲。只是在看到他们其中一人后,温和的神情立刻变得森寒。
“云……”
杨云溪伸出手制止来人开口,继而转身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几人一同来到客房前,一同跟随而来的两个男人自发守在门口。另一男一女则进了房间,随后门就被关上。
不想他们见面会如此这般,吴文杰暗自叹息。
杨云溪站在窗前一手负在身后,淡淡道:“文杰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吴文杰闻言也是一怔。杨云溪的话语中透着疏离且不带感情,想来是猜到他此行的目的,也间接说明了,赵诗婷在他心中的地位——坚不可摧。
但让他奇怪的是,他又直接叫自己名字,这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正思量着,就听得身后扑通一身响。
他扭头望去,却是幽竹跪了下来。
“幽竹此番前来,是为道歉。”幽竹垂供着手低着头道。语气平和,根本听不出歉意。
“哦?”杨云溪转过头,面上波澜不惊,戏谑望着跪在地上的幽竹,对其嗤之以鼻:“道歉?不知将军夫人,这又从何说起?”
杨云溪尊称幽竹“夫人”实则是在打她的脸。他虽无军权在手,但皇上还是保留了他骠骑将军的职位。
而吴文杰虽镇守边关,但他也只是一个车骑将军,论官阶,他不及杨云溪。何况,他除了有军职在身外,还是朝廷命官?
吴文杰尴尬不已,又不好开口。
幽竹脸色红白相间,一时呐呐不能言。但也猜到是她那淡淡的口气惹杨云溪不悦。
杨云溪定定的望着她,嘴角还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甚至称得上很温和。可这“温和”的笑意却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他又开口了:“说起来,我与夫人也好些日子不见。不想,近半年未见,却摇身一变,成了将军夫人,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云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
杨云溪行了几步来到桌子跟前坐了下来,笑着打断他的话:“怎么?文杰这是怜香惜玉了?真是稀奇的很。”
吴文杰被噎了一下,杨云溪此言不虚。他虽镇守边关,但作为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性好渔色的男人,对待美人,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但,却非怜香惜玉之人。
“云溪,你又何必如此计较?”吴文杰终是看不过去,也为他们这般尴尬的氛围感到不适:“我们好歹也一起出生入死过,况且,她今日前来只为道歉。”
“道歉?”杨云溪突然拍案而起,望着吴文杰,指着幽竹怒道:“难道她没有告诉你,她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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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赵诗婷自吃早饭前就听薛婵说,此时正是栗子丰收的季节,做栗子糕的最佳时候。所以,吃了饭后,她就去了厨房找薛婵,让她教她做栗子糕。另外,还有一些当地人爱吃的羊奶稣,滴酥水晶脍、金丝党梅。
视线落在手中拎着的食盒上,阵阵桂花与栗子重合的余香自盒内飘出。赵诗婷心里喜滋滋的,心想,这次够有诚意了吧?
上了楼梯后,刚拐过弯,就看到有两个男人站在前面的客房门前。因为距离有些远,她只能看清他们离自己的客房并不远。出于好奇,还是往前走去。
只是越近,说不清为何,心里竟有些不安。
手中紧握着食盒,待走至一半时,才看清,那两人的确离她房间不远,而是守在杨云溪的门口。
他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他……在这里应该没有熟人才对,怎么会有人守在他门口?脑中快速闪过一些可能发生的事,脚下更是一步不停往前行去。
“站住,”门口二人伸手拦住她的去路,上下打量她,见赵诗婷着一身青色褙子,手中还拎着食盒,就以为她是这客栈中人,但还是问道:“你是何人?”
赵诗婷一怔,见这二人的装束似乎非本地人,也非来往客商。再细瞧二人,虽着短褐,但衣饰严谨,没有丝毫的凌乱。行动间步伐更是一致,进退有致,眉宇自有一股剽悍骁勇之意。
几乎是下意识,她猜到这些人估计是军人。因为这些人的举止神态与第一次见到的蔷薇,紫薇一样。
“我是这家客栈的人,方才云……杨公子要了一些点心,所以小女子给他送来。”看着二人那有些许轻视的目光,赵诗婷猜测他们一定以为她是这家客栈之人,所以并未说自己是谁。但还是想弄清二人的身份:“不知二位是?”
侯七一向粗心,几乎不假思索:“我二人是……”结果话音未落,就被钱六打断:“姑娘即是送点心,那就给在下吧!”言罢,伸手去接食盒。
赵诗婷哪里会给他?一下子将食盒紧攥在手退却一步,正欲开口说话,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暴喝——是杨云溪的声音。
“你可知,昨日若非我回来的及时,婷儿险些被一个地痞给玷污?”眼里是黑不见底的深深的漩涡,脸庞阴鸷又狰狞,杨云溪紧握双拳,狠狠道:“她自幼习武,虽不算精进,但一般人却近不得她身。为了抗拒雾里花的毒性,她划破手臂延缓毒性,只为最后一搏,你却说我计较?”
“毒性?可那雾里花并非毒药,这你应该很清楚,况且……”
杨云溪摇头冷笑,复又指着幽竹,道:“她是否告诉过你,她曾贴身侍候过婷儿一段时间?对她的生活习性了若指掌?那雾里花的确并非毒药,可它却与婷儿一直所用的萼绿君露相生相克。”
吴文杰惊愕地望着幽竹说不出话来。
“你又知否?半年前,她为何被我遣回京师?”
“公子……”幽竹不可置信望他。他,这是要彻底毁了自己?他当真如此恨自己?
吴文杰对此事知之甚少,只听说幽竹趁杨云溪醉酒爬上他的床。但,他知道,杨云溪在这方面一向自律。连与赵诗婷的结合也是在他们成亲时,洞房花烛夜。
一个这样的人如何能容许别的女人轻易爬上他的床?
眉眼清冷黯淡的寒光乍现,紧握的拳头嘎吱作响。吴文杰看在眼里,无可奈何。也知杨云溪是看在自己的份上,不然,他也许真会亲手杀了幽竹。
“因为,她知,婷儿每次濯发,只用萼绿君露……”
杨云溪突然停顿,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吴文杰暗自吸气。
似乎还嫌说的不够清楚,杨云溪目光阴鸷的望着跪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的幽竹,嗤笑道:“她以为,她装扮成婷儿,同样用萼绿君露濯发,我就能认错?****,小猫儿一样的人儿,我一向娇宠她,她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又如何分辨不出?何况,已经昏迷了月余的婷儿还未醒?”
后面这一句,他说的极为温和。
可在吴文杰听来,却极其刺耳。蓦然敛眉,平静的眸子突然寒气逼人,抿着唇冷冰冰的瞧着幽竹。
还要如何说?她竟然趁赵诗婷昏迷,杨云溪醉酒,而后扮作赵诗婷爬上主子的床。可笑,真是可笑至极。他竟然将这样的女人纳为妾室。
吴文杰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道:“云溪,对不起。幽竹一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可否等她诞……”
“文杰,”已猜到他后面的话语,杨云溪伸出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深深叹息,背过身子行至窗前。看天色,估计已至巳时,怕赵诗婷回来看到他们,悠悠道:“你们走吧!看在你辛苦照顾婷儿的份上,这件事,我不予计较。也望你好自为之。”
杨云溪不想承认,他下不了手。而并非,不想杀她。看在她是父亲旧部遗孤的份上也好,文杰的如夫人也罢,抑或是,看在她腹中孩儿的份上……
杨云溪摆动着手,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怔怔的望着那清隽的背影,吴文杰拱手深深一揖,也知,他已做出最大的让步。不管他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总之,他已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