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捌章
“哈？”魅色贵妃椅上翻坐而起，对着祁寒嗤笑道，“苏狂你莫非是在同我说笑？这般顽石，我可不想点化。”
祁寒温笑冲着魅色挤了挤眼，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他可是碧落。”
魅色本还在嗤笑，可祁寒话音刚落，她的脸色竟然一变正色道：“狐王幼子十几年前可就失踪了，你莫在此造次。”
“哈哈哈。”祁寒仰头狂笑，碧落却尴尬地望着魅色什么也不敢说。纵使他心头有千万疑问，他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魅色双腿一绕，单手托腮，两只媚眼将碧落细细打量了起来。
银发、金瞳，必定是狐王血脉的外显。可······他的真身呢？魅色想道，舌尖轻滑过红唇，启齿笑道：“空口无凭，苏狂你可有何实证？否则我可没那么好骗。”
祁寒不语，手捏了捏碧落的肩。碧落皱了皱眉头，对祁寒这一举动不知所措。正想转过头去问他，却发现自己的尾巴竟露了出来，伸手摸了摸头顶，狐狸耳朵居然也显露在外。
这下岂不是把我是妖的事实告诉了这女人吗？碧落惊讶道，祁寒是要做什么？就算我对他来说只是只宠物，他也不能这般随意地将我的妖形展示给旁人吧？
碧落想到这心中的业火都快烧到脑子了，怒而起身竟被祁寒生生按了回去。魅色见状掩面轻笑，抚着碧落的脸说道：“碧落别担心，我也是狐狸呢。”尾音上扬似要夺去了人的魂去，碧落这才瞧见了魅色身后的尾巴。
手指尖抹过软唇，眼角眉梢都写着媚，这当真是媚进了骨子里。魅色伸手推开了碧落身后的祁寒，身子前倾靠在他耳旁气吐如兰。
“让我追随您，吾王。”
碧落羞赧话在嘴里期期艾艾，魅色可没等他，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画着圈。
怪不得罗瞻和卿威都说我是最不像狐妖的狐妖，碧落想着奈何眼睛怎么也不敢落在魅色身上。这边他还在深思熟虑呢，祁寒竟破天荒地将他拉了起来，忍怒不爽道：“你出去。”
魅色轻笑白了祁寒一眼，用轻蔑的语气道：“你刚才不是说，他得待在你身边吗？怎么现在要将他赶走了?”说着她又回到了那太妃椅上，收腿偏头一脸无辜地望着祁寒。
碧落则是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祁寒这时便收起来方才的假正派，单膝跨放在魅色身旁，一手撑在椅子上，一手挑起魅色的下巴道：“你想对碧落做什么，我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的。他可是我从道观中救下的，旁人休想染指半寸。”
“苏狂你恐是夜郎自大了，碧落并非池中之物，哪能是你锁得住的？”
“我知道他有什么本事，需不着你多言。”
“哦？那你也不需要我调教他了？”
“你想以此交换什么？拐弯抹角的，你不就想让他掺和狐王之争吗？”
“果真是瞒不了苏狂你，不过我心中还有一丝疑问。”
“坦言无妨。”
“苏狂，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可没见过帮妖怪的道士。”
祁寒扬了扬嘴角，似乎要说什么，可魅色侧耳倾听，什么也没有。
恍惚间，将人引回初遇那年。祁寒刚被逐出师门那会儿，他自己个儿再扬州瞎晃悠。魅色在扬州城中搭舞台，一支舞毕引得甚至是女人也想一亲芳泽，男人们则是千金欲换春宵夜。
可祁寒却不屑一顾，远远地和魅色撞上了眼。魅色见他净白的道袍早已是布满尘埃，破破烂烂的衣袂随风而起，发髻散乱，连红菱都是老旧的颜色。她嗤笑了一下，祁寒心又不甘，飞身上台揽住了魅色素腰，在她耳旁轻声道。
“你是只狐狸。”
魅色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拒了闲杂人等，带着祁寒回了醉梦楼。
月色如水，美景如画。
帷幔轻拂，两人影子映在上面。
“公子贵姓？”
“免贵姓苏，单名一字狂。”
“小女子魅色，还请·······”
祁寒转头没再理她，倒头便睡，压根没那赏月呷酒的心思。
“噗哈哈哈！”祁寒一声狂笑打破了这回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个道士了？“
魅色佯嗔，瞪着祁寒道：“正派五斗米教的道袍，再如何破旧，哪怕是化作了灰我都认得。”
“巧了，我同那五斗米教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笑话你可是他们那里出来的。”
祁寒见魅色不信，他竟还狂笑不止，丝毫没有紧张不适之感。这倒是让魅色疑惑不已，她美目嗔怒问道：“你且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难不成你不是从那龙虎山里出来的了？”
“自然是的。”
魅色听后冷哼了一声，祁寒却也不生气，只是缓缓开口道：“刚才如果说你说对了什么，那么只有苏狂不是我名字罢了。”
魅色仍旧不语。
“我叫祁寒，鬼仙祁秋白。”
“祁·······祁秋白？”
祁寒温笑点了点头，魅色一脸惊慌无所适从。他却在一旁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端着一旁早已经凉了的茶细细品茗。
魅色的神情在这一刻可以说是变化无穷，似惊讶，似苦笑，似沉思，似好奇······万千疑惑涌上心头，她却只问了他一句。
“所以你真的没喜欢过我？
祁寒闻声挑了挑眉，他是真被这问题打得措手不及。
可他又怎么会是毫无准备的人呢？
“喜欢需要用心的，你看我像是有心的人嘛？”
魅色笑而不语，在祁寒身旁一边打量一边说道：“鬼仙大人喜欢人哪用得着心呢？只需要把他人的心骗走就好了。”
祁寒望着魅色愣了愣，倏忽间苦笑摇头。
“可我骗不走他的心啊。”
“呵？他，莫不是碧落？”魅色冷哼道，猫腰走到祁寒面前，“原来鬼仙也是有心的，只不过还是被狐狸偷了去。”
祁寒看着面前这张完美无缺的脸，当真是世间难得的绝色，世人千金求不得，真心换不到的。他祁寒只需一句话便都是他的，这可是真真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
祁寒狂笑不止，魅色也未质疑自己的判断。反倒是没了之前那般坐立不安，端端地坐回了自己的贵妃椅上。祁寒见此心中疑窦丛生，故作镇定道：“你何以见得？”
魅色听他这么一问便偷乐了，侧身撑在桌上对着祁寒笑道：“你这么问我，便是我的凭据。”
“只是觉得你可笑罢了，我既然胆敢将身体交予魔王，用魂魄去换取灵力。又怎会喜欢上一只一穷二白的小狐狸？”
“一穷二白？”魅色自问自答道，“碧落可是狐王与火狐的儿子，论玩火他若是有心，天下无人敢与他一较高低。”
“哼，可他无人引路，以他现在的本事就连个半吊子道士都不如。”
“可你会教他啊。”魅色说着扑闪的眼盯着祁寒，直勾勾的样儿似要将他的魂给叼出来。祁寒对此可谓是毫无感触，心想她有这时间来问我喜欢不喜欢碧落，还不如多教他点东西。
魅色见他不语，不但不等他反倒是自己开口说道：“涉世未深的小狐狸和游走在边缘的鬼仙，你俩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祁寒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说，但这心里却对她这说法信得服服帖帖。
“罢了，你闲事莫管。只管如何将他教好，我接下来还得带他赶路。”说罢祁寒起身便要出去，魅色也没拦着。
“站住！”
祁寒前脚正要跨出门外，却被魅色一声叱呵喊住。他怔了怔缓缓转身，不耐烦地对着魅色问道：“你还有何事？”
魅色动了动唇齿硬是发不出声，好似如鲠在喉。
“你走吧······”
憋了好半天，她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祁寒望着她蹙了蹙眉，只见她眼里闪过一抹难以名状的光。
我爱你。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可他却对谁也爱不了。
年少难知情爱恨，风流无情。风流无情，身负孽缘何日尽。尔今遍尝江湖味，无心无肺。无心无肺，留恋人间风花月。
说到底，他祁寒是个逍遥客。哪里能是她魅色想留就能留得住的？也怪不得谁，郎情妾意，俩人确实有那个缘分。只不过是流水无意落花有情罢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情深不寿，左不过是某人的那一厢情愿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