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欢声笑语,满室温馨,那边厢上房里吃着满桌的白菜,腌菜,豆腐,土豆,稀粥,馒头,又眼见得那小块腌肉全被王氏拨到了唐明艳的碗里,谢氏和唐凡琴羡慕嫉妒恨之余,持续进行着挑拨大业,说道三房是如何如何有钱,如何如何买了好大一块肉,也不知道来孝敬孝敬爹娘,顺便也来孝敬孝敬她们娘俩。
“哼!”作为一枚资深老虔婆,王氏如何能忍:“早晚有一天要收拾收拾那个小贱人。”
24号,唐凡馨又站在了普济医馆的柜台前,手掌上摊着黑色药丸:“熟地黄--滋阴补肾,生精血。山茱萸--温肝逐风,濇精秘气。牡丹皮--泻君相之伏火,凉血退蒸。山药--清虚热于肺脾,补脾固肾。茯苓--渗脾中湿热,而通肾交心。泽泻--泻膀胱水邪,而聪耳明目。六经备治。而功专肾肝,寒燥不偏,而补兼气血,苟能常服,其功未易殚述也。”唐凡馨名家范儿十足:“我名此丸为六味地黄丸,可为一种广泛使用的方剂。六味地黄丸具有滋补肾阴的功能,适用于肾虚、头晕耳鸣、腰膝酸软、消渴、遗精等症,用于肾阴亏损,头晕耳鸣,腰膝酸软,骨蒸潮热,盗汗遗精。”
少年大感兴趣,把后院的老爹也叫了出来,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凭感觉这新出的药丸是功效很强的。唐凡馨和少年议定,这药丸在店里代卖。
娃娃脸的少年面色和缓:“姑娘可是有志于医道?本馆正要招收一位医女学徒,姑娘可感兴趣?”
“好的,我正好想精研医学。”唐凡馨暗笑,知道对方想留住人才。时间一长,若是证明六味地黄丸的确有功效,那就大大的妙了。
刚回到家里,唐凡馨才喝了口水,跟唐明悦和李氏报备了此事,就听得门外一声
“哟……唐姑娘今儿个在家呢!”
唐凡馨抬头一看,是孙媒婆,站在篱笆外笑的跟朵菊花似地,嘴巴咧的能看到臼齿,眼睛眯成一条线,眼角的皱纹绝对可以夹死两只苍蝇。
唐凡馨翻了个白眼,故意东看看西看看:“一大早的我怎么听见老鸹叫。”
孙媒婆敛了笑,嘴角微微抽了两下,讪讪道:“唐姑娘,你爹娘在家吗?”
唐凡馨冷哼一声,说:“你找我爹娘作甚?这没你什么事,孙媒婆请回吧!”
孙媒婆做这一行数十年,配成佳偶寥寥,怨偶倒是无数,早已听惯了冷嘲热讽,连扫帚、菜刀也是见识过的,媒婆的行当练的不仅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还有脸皮的厚度,有主顾愿意关照她的生意,她岂能让人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哟!唐姑娘真会说笑,我今儿个可是专门为你来的,快请你家爹娘出来吧!”孙媒婆说着自己动手开了篱笆门。
唐凡馨提着切草药的菜刀,三两步冲到孙媒婆面前,叉腰挡住去路:“一、我的事我自己做主,谁也别想插手,所以用不着你孙媒婆;二、上次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得了我奶什么好处?!你孙媒婆名气太大,人称火坑推手,所以,不敢请你老人家;三、你前阵子给翠芳说了个二傻子,把亮叔气了个半死,亮叔可是放出话来,见着你孙媒婆非得扒了你的皮,你要是再不走,我马上去通知亮叔。”
孙媒婆见唐凡馨气势汹汹,手里的菜刀明晃晃,再想到谭亮那个倔老头,不禁打了个哆嗦,嘴角一抽,咧出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唐姑娘这是打哪听来的闲话,翠芳的事是个误会,那个二傻子只是老实木讷一点,可不是真傻,是谭老头他自己说要给翠芳找个老实本分的,我孙媒婆做了几十年的媒婆,从来都是凭良心说话的……”
“这些话,你留着跟亮叔去说吧!我可没工夫听你瞎扯,哟!说曹操曹操就到,那边不是亮叔么?哎……亮叔……”唐凡馨把脖子一梗,挥舞着菜刀大声喊道。
“唐姑娘啊,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要办,我先走了,改天再来啊!”孙媒婆吓得转身就跑,脚下一不留神被颗石子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泥,顾不得呼痛,头上的大红花掉了也顾不得捡,爬起来速度滴一溜烟跑出了村。
唐凡馨看着迅速消失的孙媒婆不禁咂舌,不知,逃命原来也是孙媒婆的强项。
第二天一早唐凡馨便进了普济医馆,或称普济药房。普济药房在罗阳县那是大大有名,虽不是百年老字号,但普济药房的胡大夫,哦,也就是娃娃脸少年的爹,仁心仁术深受老百姓的爱戴,有钱人家请他看病,他收诊金,穷人请他看病,他只收药费。如果实在穷的连药费都出不起,他大手一挥,连药费也免了。别的大夫收徒不仅要收学费,还要签十年契约,帮他白干十年的活,而胡大夫对有心求学者,分文不收,还悉心教导,用他的话说,这世上多一个救死扶伤之人,便能少一分疾苦,此乃大善之举,何乐而不为?多么淳朴的思想,多么伟大的情操,能不叫人肃然起敬么?
当然,做好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普济药房虽然生意红火,但贴的也多,所以,胡大夫开了这么多年药房,非但没赚到钱还亏本,要不是附近的药农感念胡大夫的善心善行,愿意把草药低价卖给普济,普济早就关门大吉了。唐凡馨也是这样想的,宁可少赚几个钱,也要把草药卖给普济药房,权当是给胡大夫的学费。
“小师妹来啦!”负责维持病患看病秩序的二师兄廖天宁见唐凡馨来了,笑呵呵的过来打招呼。昨天正式行了拜师礼之后,唐凡馨已经跟几位师兄都见过面了。
“二师兄,师父呢?”唐凡馨解下竹篓。
“师父出诊去了,大师兄在里面坐堂呢!”廖天宁接过竹篓一看:“呵,这次采了不少夏枯草啊!店里正缺这个呢!”
“就知道店里缺,特意采的,咱们这一带夏枯草太少,费了我不少功夫。”唐凡馨挽起衣袖。
廖天宁忙道:“小师妹先去吃饭,我让厨房给你留了饭。”
唐凡馨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还是二师兄好。”
正说着,只见胡大夫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背药箱的三师兄,也就是娃娃脸,耷拉着脑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唐凡馨和廖天宁面面相觑,莫不是师父今儿个遇到疑难杂症了?
“师父……”唐凡馨和廖天宁恭谦的叫了一声。
胡大夫点了点头,叹了一气往内堂去了。
廖天宁叫住三师兄胡子游,小声问:“师父他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胡子游把药箱一放,义愤填膺道:“都说恶人有恶报,狗屁,我看祸害活千年才是真的。”
“三师兄,捡重点的说。”唐凡馨急切道。
胡子游对两人招招手,示意他们附耳过来,小声说:“刘大户家又出人命了。”
唐凡馨倒抽一口冷气:“又害了哪家姑娘?”
“是刘家一佃农的闺女,因为欠了刘大户五两银子,刘大户就把人家闺女拖去抵债,那姑娘也是个烈性子,不堪受辱,今早吞金自尽了……”刘子游舌头一伸,眼睛翻白,做了个死翘翘的表情。
“我和师父赶去的时候,那姑娘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不住的流泪,哎!师父有心救她,怎奈回天乏术。”
唐凡馨听得窝火:“怎滴就没人管管?如此欺男霸女,作恶多端,还有没有天理了?”
廖天宁冷哼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他弟弟是通判老爷。”
莫子游摇头叹气,摆摆手:“我看师父他老人家得有阵子不痛快了,咱们都小心着点吧!”
与此同时,王氏面带笑容,心情愉悦。
她刚招待了孙媒婆,得了个天大的喜讯,说是县里的刘大户有意纳个年轻貌美身体康健的姑娘做第十五房小妾,聘礼丰厚。刘大户今年五十有三,家中妻妾成群,可惜大概是坏事干得太多,人丁单薄,年过半百膝下无子,只有三个丫头。刘大户放出话来,哪一房妾室若能给他生个儿子,奖励良田二百亩,黄金百两。王氏一想,年轻貌美身体康健,那小贱人不正合适吗?要是小贱人嫁过去,有幸生个儿子出来,那刘家偌大的家业可就全归了小贱人母子,她这个做奶奶的也能沾光。她已经让孙媒婆去刘大户家回话,孙媒婆拍着胸脯,打了包票,说这事肯定能成,让她静候佳音。
王氏越想越美,仿佛看到了一堆金子在她眼前闪啊闪……一不留神踩到了一堆软绵绵的东西,差点滑倒。低头一看,原来是堆鸡粪,气的直跳脚,骂骂咧咧:“倒霉催的,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谁个这么不长眼,鸡粪都不扫干净,等老娘以后有了银子,也去住大宅院,再不住这种破地方……”